晚上七点多，何夏正在赶作业，何华在妈妈房间看电视。 下午刚回来陪着何华练了一会儿古筝，顺便盯着张九敏写作业。 她管张九敏要的彩头就是期中考试考到年级前70名，张九敏讨价还价，改成了期中考试考到140名以内，期末考试再考到前70名。 最后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何夏一开始要给张九敏定的目标，但是她知道张九敏的本性，特意定高了，就等着他还价。 姑姑和何妈妈一起回来的时候，看见张九敏和两姐妹一起写作业，还有点不可置信，她这儿子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过。 在一桌子饭菜飘香里，何夏和张九敏的眼神快速地交汇而后分开，这个彩头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连何华都没说。 晚饭是何夏提前做好的，菠菜炒鸡蛋，蒜蓉茄子泥，肉沫豆角，小白菜鸡蛋汤，三菜一汤，清淡又不失味道，姑姑又是连连夸何夏懂事。 何夏一下午没怎么做自己的事情，等洗漱之后，才开始做作业，但她的注意力又不全在作业上，草稿纸上尽是她的鬼画符。 “姐姐，爸爸让你接电话。” 何夏回过神，一看稿纸上写满了重生、计划之类乱七八糟的词语，她撕掉这页草稿纸，团吧团吧扔到垃圾桶里。 何夏差点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怪不得吃完饭后妈妈主动打开电视机让她们看，原来是为了让他们等电话，以前爸爸总是在周末的时候打电话回家。 何夏有些忐忑地接过妈妈手里的话筒，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爸。” 话筒将远在异乡的亲人的声音传递过来：“小夏呀，身体好了吗？” “已经好了，爸爸。” “小夏呀，在家要听妈妈的话，你是老大，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知道不？” “嗯。” “在学校要好好学习，爸妈供你上学不容易，知道不？” “嗯，我现在是语文课代表。” 虽然当语文课代表不是她的本意，但是这件事说出来也能让远在异地的父亲开心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我们小夏厉害，在学校当官了，那更要听老师的话，没事帮老师倒倒水，多说好听的话，别到了老师跟前还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哦。爸，你自己在外面吃好一点。”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我还能照顾不好自己？让你妈妈接电话。” “嗯，妈，爸爸让你接电话。” 何夏就坐在一边听妈妈和爸爸吐槽奶奶装病，即使何夏听不到爸爸的声音，也猜到爸爸是让妈妈不要生气，毕竟是自己的老母，让她不要跟个老人计较。 他们两人的对话，何夏都快能背下来了，她以前是最不耐烦这种平淡的对话，直到上大学了，她也在异地，才知道，那些重复平淡的话语，是一个游子最渴望的乡音难寻。 结束的时候，妈妈夸了一下何夏，说孩子上初中懂事多了，家里的事基本不要她操心的。 等电话挂了，何夏对妈妈说：“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和别人说我懂事之类的话。” 何妈妈说：“那是你爸爸又不是别人，再说说你懂事是夸你。” “那你和任何人都不要说我懂事，我不喜欢懂事这个词。”伤人的话终究没说出口，我才不想当懂事的孩子这句话被咽在肚子里，何夏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 睡觉的时候，何华赖在何夏床上不走，哪怕妈妈以看电视诱惑也不为所动。 她自觉到了四年级就是个大孩子了，才不想和妈妈睡。以前是姐姐不带自己玩，但是最近姐姐态度好，她就打蛇上棍。 关灯后，何华凑到何夏耳边说悄悄话，何夏受不了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感觉又痒又闷热，动手把何华的头往旁边推。 “姐，懂事不是夸奖嘛，为什么姐姐不要夸奖？” “这不是夸奖，这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大人们常常以懂事为名，要一个小孩子学会委曲求全。” “那我们不要做懂事的人，还要帮妈妈做家务吗？” “不是帮妈妈做家务，家务活不是妈妈一个人的活，我们是家庭的一员，我们也有做家务的义务，因为年龄性别等差异，每个人的家庭分工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不是帮妈妈，我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 “知道了。” “当然了，姐姐说的话也有点极端，所以你不用全部都听。因为有些长辈可能是真心夸奖的，但是姐姐还是不喜欢懂事这个词，我觉得只要遵守公序良俗，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为什么还要套上别人给你的枷锁来负重前行呢，那样太辛苦了。” 何夏揉揉何华的头发，软软的，怪不得张九敏喜欢对她的脑袋动手动脚，这摸起来可真舒服。 “姐姐，我感觉你在说一个人。” “谁呀。” “爸爸，妈妈说奶奶对小时候的爸爸不好，但是爸爸对奶奶还是很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不忘给奶奶送去。奶奶每次说爸爸孝顺是不是就是在给爸爸下咒啊，爸爸每次听完奶奶夸他比其他子女孝顺还特别开心。” 亲爱的花儿，这不是下咒，这是pua，奶奶她老人家可是pua大师，这话私底下不知道和大伯姑姑说过多少遍了，都不上当，就咱爸老实，要不是有妈管家，爸恨不得把整个家搬给他老娘。 何夏忍住笑声：“花儿，大人的事咱们不用管，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嗯嗯，姐姐，明天吃什么？” “呵，你这话题可真够跳跃的，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嫩嫩的蒸鸡蛋，姐姐，你做饭比妈妈好吃。” “多谢夸奖，不胜荣幸。” “不胜荣幸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这样夸我，我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以至于不敢承受。” “哦哦，学习到了新知识。” “要不要给你买本成语字典啊，平时没事翻翻，可以多认识几个成语。” “下次上课，我让妈妈给我买，姐姐骑自行车带我，累。” “还会心疼人了啊，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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