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部长头也不抬，伏案疾书。</p>
念？</p>
部长助理脸色一苦，看了看文件袋中数十页的资料，我的个乖乖，这要是一字一字地念完，怕是午餐都当晚餐吃了。</p>
“捡重点！”部长大人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p>
部长助理松了口气，打开文件一边看一边拣重点归纳，念了起来：“西牛贺洲那边传来消息，一个月前，那人——报歉，资料中就是这么说的——只身突破‘皮头套’的狙杀，潜入十字国，随后消失。不过法兰东国家宪兵队在二月的一次围剿行动证实那人出现在法兰东，从行动规模上分析，那人仍然保持孤身一人。根据法兰东官方对此次行动三缄其口的反应，说明是行动无果，不然以法兰东人的脾气，一定会得意洋洋地来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p>
“一周后德意士边防军第九大队在德法边境的黑森林有一个突然集结的动作，但没有任何行动，参谋部分析为第九大队扑空。随后德意士联邦安全局在斯图加特封锁了拉迪森蓝色酒店三个小时，据事后酒店入住人员透露，有警方抓走了一个东胜神裔青年。不过随后证实那个东胜神裔青年只是一个棒子国的毒贩，被那人以金蝉脱壳之计脱身。</p>
“上周，近半年没有风声的北罗斯对外情报局毒蜂小组突然在约翰堡露出踪迹，同时有一支当地特警十人小分队参与了一场反恐演习。不过根据可靠情报分析，从那支小分队的战术和成员身手来看，他们的真实身份更像是来自阿尔法部队的特种精英，那场反恐演习更像是直奔某人而去的。这场演习也不过是那只大笨熊怕步德意士与法兰东后尘的一种体面说法……”</p>
“所以，”部长终于从满桌文件中抬起头来，“整个西牛贺洲的安全部门及特种部队都失手了？”</p>
部长助理也从文件中抬起了头，看着打断他话的部长大人，不太确定地道：“大概，也许，可能……是这样。”</p>
“那他下一步要去哪里？”部长看着部长助理问。</p>
“这个……”部长助理急忙往资料下文查找，可惜资料已到尾声，后面是中情局一些无关痛痒的分析。与其说是分析，不如说是这种资料的格式，只是为了让这份资料看起来有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最终落到四个狗屁不值的字上——静观其变。</p>
真是扯蛋——部长助理对中情局的人下了一个结论。</p>
部长大人用笔轻轻敲着桌面继续问道：“他这样绕来绕去的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到底想要干什么？”</p>
部长助理额头开始冒汗，中情局都不知道那个人要干什么，他哪里知道那个人要干什么——拜托，“那个人”是谁他都还没有弄清楚。</p>
“而且，他居然孤身一人周游列国——对，简直是周游列国——他不知道全世界有多少国家和组织欲除之而后快吗？”部长大人还在问。</p>
“这……”部长助理背上也开始冒汗，他觉得部长大人真是开玩笑，自己又不是那个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想干嘛，再说，就算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未必知道主人想干嘛——不信你拉一条蛔虫出来问问它你在想什么。</p>
“我……”部长助理这下汗出如浆了，同时也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部长大人要问这么多，早知道部长大人喜欢拿部长助理当“十万个为什么”来用，早知道……没有早知道，只是送个文件而已，怎么就一定要当百科全书？</p>
“好吧，你帮我通知部长会议提前到十点钟。”部长大人终于不再问了，挥了挥手，让部长助理出去，重新又埋头到桌上的文件中去了。</p>
部长助理大汗淋漓地掩上了部长办公室的门，倚着墙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乖乖，幸好部长大人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真的在问自己，不然试用期都熬不过去。</p>
地中海，匈奴岛。</p>
这是一个远离大陆却又处于西牛贺洲与南牛贺洲环抱的小岛屿群，小到不但世界地图上找不到，就算是附近的靴子国、法兰东、伊比利亚、马格里布等国的国家地图上也找不到，哪怕是最详尽的地中海航海图，也没有关于它的任何标示，即使通过最先进的间谍卫星观察，也只能看到一片深蓝色的海洋及翻滚不息的波浪。</p>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象——一种领先这个时代的电子屏蔽技术的结果。</p>
这里有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废话），明亮的阳光、蔚蓝的海岸、白色的沙滩、高大的棕榈树、裸露的山岩和茂密的森林（真矛盾）、古老的城堡和奔放的花田，还有各种色彩交织的强烈视觉。</p>
一间在海边石崖上硬生生开凿出来的石屋内，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正盯着一幅比墙壁还大的世界地图，一条手工绘制的红线把几个地点串成一条弯弯扭扭的线条：摩灵哥、都林、日外瓦、巴理、巴丁-巴丁，法兰克林、柏灵、格但斯克、斯德尔摩、约翰堡、罗斯科、雅尔达、伊斯坦丁、巴斯罗拉、朗敦。</p>
这是一条奇怪的线条，也是一条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线条。</p>
“他要干什么？”中年男人喃喃地托着下巴，“环牛贺洲旅行吗？”</p>
一个金发小辫的大男孩推门而入：“将军，有最新消息。”</p>
“什么消息？”中年男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p>
“伦敦死了一个人。”小辫子扬了扬手中的照片。</p>
照片上一座古老的钟楼，时针上吊着一具尸体，阳光正照在那具尸体的脸上，一道醒目的伤疤从左眉一直拉到左嘴角。</p>
“吉尔格斯特，那个反对派的头目！”中年男人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个家伙，忍不住叫了起来，“卖糕的，他是怎么做到的？”</p>
“你是说……”小辫子瞪大了清澈的眼睛，如同地中海蔚蓝的纯色，一脸难以置信。</p>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他干的！”中年男人点头。</p>
“我的王，”小辫子双眼放光，无限景仰地道，“真不愧是我们的王！”</p>
“难道，”中年男人重新托起了下巴，一脸沉吟，“他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在追杀这个家伙？”</p>
威利士，雪墩山国家公园，公主城堡。</p>
这是一座不超过百年历史的年轻仿古城堡，但它在威利士人的心中，其重要程度却远远超过了拥有千年历史而且用于英格利王储威利士亲王册封大典的卡那封城堡。</p>
前者是威利士重获自治特权的功臣格兰道尔公主的私宅，现在已经成为威利士自治的精神象征；后者却是近千年来英格利人对威利士人统治的屈辱标志。</p>
玛格丽特公主站在城堡鹰塔顶端，抬眼就能看到落雪峰。</p>
落雪峰并没有雪，虽然它号称威利士第一高峰，却也只有不到1100米的海拔，严格说来，它只是一座相对高一点的坡——蒸汽火车都能开上去的坡。</p>
“啪”——</p>
旁边一个年轻的东胜神裔女子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按下最后一个按键，然后取下打印机里吐出来的一页纸，站了起来，走到玛格丽特公主身后。</p>
“公主……”女子樱唇轻启。</p>
“叫我博士，我更喜欢这个身份。”</p>
公主目光从落雪峰上一行远足的旅人身上抽回，落在东胜神裔女子脸上，心想，这是一张多么迷人与清纯的脸啊，就像那些在实验室等着自己上课的学生，她怎么会跟那个家伙是同一类人呢？</p>
“博士……”女子迟疑了一下，显然在考虑这个称呼是否恰当，“他的组织种在他身上的定位信号在法兰克林拉迪森蓝色酒店时就已经转移到了那个替死鬼身上。”</p>
“然后呢？”公主显然不认为这个像学生一样的女子的追踪仅仅到此结束，不然那个家伙也不会说“想找我的时候就找她”。</p>
女子把手中那页纸递了过去：“根据中情局的情报，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圣彼得堡，但一个名为‘鸽子’的中间情报组织却从西牛贺洲多国航空公司的误机乘客记录中分析获得一个信息，他失踪前的最后一站是伦敦，时间是三月九号，也就是前天。”</p>
“伦敦？前天？”公主心中一跳，突然脸色一变，道，“他是要……离开！”</p>
“离开？”女子一怔，问道，“为什么？”</p>
公主脸色煞白地说道：“前天最后一个威利士反独立极端组织的头目被人发现吊死在拉迪夫的大本钟塔楼，这一定是他做的，就是在离开前为我清理掉最后一个敌人，让我不再有后顾之忧！”</p>
“他为什么要离开？”女子脸色也一黯。</p>
“他的隐疾，我束手无策。”公主低下了头。</p>
作为英格利皇家科学院的首席科学家、一个多种科学领域的绝对权威，却不能研制出一种可以治疗甚至哪怕是控制他隐疾的药品，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无力感、以及……疼痛感。</p>
那些在媒体上接二连三爆出的全身流血疑似超级疾病的死亡病例，没有一个人年过三十，而他，今年二十七岁。或许，他自己都觉得时日无多了吧？</p>
“他要去哪里？”女子喃喃地问，目光掠过公主高挽如云堆般的发髻，落在落雪峰的峰顶，“他是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吗？”</p>
“不！”公主突然把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眉毛一扬，“也许能得重生。”</p>
因为她想起来，他曾经跟她说过，在中央东胜神洲，有一个神奇的国度，有一种古老的传承，据说虔诚者能得永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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