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柳怡的声音及汽车喇叭声：“我正好要过来探望林董，五分钟到医院——发生什么事了？”</p>
安静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可能是阳晨的工作。”</p>
柳怡马上变了声调：“你居然因为阳晨的工作找林董？”</p>
安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柳怡以为自己在给阳晨出头在林董面前打了她的小报告，于是说道：“阳晨工作的事情，是林董主动问起的。另外，阳晨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我凭本事爬到这个位置，跟柳总您走的是同一条路线。”</p>
“我……”柳怡那头明显也愣了一下，没料到安静有如此大的反应，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想你也误会我了，太监云云，与我无关。”</p>
“太监”是安静在坊间的绰号，暗讽她是林董身边的小人，利用职务之便对意见不合的高管大肆打压，而坊间传闻这个太监的封号就是出自柳怡之口。</p>
五分钟后，柳怡捧着一大束鲜花出现在病房门口。</p>
安静领着柳怡往里间病房走，一边低声道：“虽然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林董正在盛怒中，已将阳晨调往董办翻译处。”</p>
“多谢提醒。”柳怡碰了碰安静的胳膊，随即压低声道，“我刁难阳晨也绝无私心，他身上……”</p>
说话间安静已敲响了里间病房的门，柳怡只好住了嘴，轻道了声：“回头再跟你说。”</p>
进了病房，安静给柳怡泡了一杯茶，轻轻退了出去。</p>
“这花是前台和医疗室那两个小丫头让我带的，”柳怡一边把鲜花往花瓶里插，一边说道，“本来她们想跟我一起来，我推说你需要休息别来打扰，心意送到就行了。可不能让她们过来看到你这副模样，回去还不得把董办大楼的人都惊动到医院来看你？”</p>
林董静静地看着柳怡忙碌：“她们怎么知道我病了？”</p>
柳怡回头道：“医院打过来的电话是李果接的，李果整天跟童晶晶那丫头厮混在一起——不过她们都不知道真相，小孩子还是挺好骗的。”</p>
“她们不知道，阳晨呢？”林董轻声道。</p>
“哦，从他的个人反应上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柳怡把花插好，坐到床边，“你还不知道吧，他来面试的时候差点弄出一场事故。他就穿着一身短袖短裤洞洞鞋除了身份证毕业证什么都不带的就来面试，站在一堆衣冠楚楚的家伙中间那叫一个鸡立鹤群，关键是自己都不知道来面试什么职位，还说我们的前台人员对他有偏见，差点就让李果以为他是神经病，叫张队把他轰出去了。”</p>
听着柳怡的讲述，林董有些出神，想起她半昏半迷中看到的那张满是汗水的年轻的脸，满是焦急的无助的眼，那件好像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色t恤，还有他拉断方向盘抱起她时的力度与温度——那时她已经因为失血而感到寒冷，以及他跟那个急救大夫在车上一路争执的话题。</p>
“他还在大堂发表了一通演讲，你听听——”柳怡说着开始扮演阳晨的语气，“我不过就是穿得差了点——可是我就长得难看吗？长得出来见不得人吗？我只是比那个胖子少了些膘，比那个瘦子多了两肉，比那个矮子浪费点布，比那个眼镜少了些假斯文，比那条大金链子少了些暴发户的气质！——哎呦喂，惹得李果那个小丫头当场喷了一地。”</p>
林董的双肩耸动了一下，柳怡看不到她纱布下面的表情，但是猜她一定也是忍不住笑了。林董的这个反应让柳怡高悬的心稍稍放低了些，根据以往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一切过错都变得可以原谅。</p>
果然，林董说话了：“好了，你也不用那么费尽心思逗我开心了。我想了一下，你应该也是有原因的。”</p>
柳怡马上顺杆子往上爬，主动承认道：“我的确是在故意刁难，想让他知难而退，是因为他身上疑点实在太多，我从最坏处着想，可能跟你出事也有关系。”</p>
“嗯？”林董调整了一下视线，定定地盯着柳怡。</p>
柳怡立即接着说道：“第一，他有哈佛商学院的硕士文凭，可是国际营销的考试居然考零分，但英法德意俄五国语言都是满分，这很不正常；第二，他的工作经历是夜市烧烤、三轮车小贩、安保人员、出租车司，而且每种工作都没有干够一个月，最短的只有五天，这跟一个哈佛海龟的身份落差太大，有做秀之嫌；第三，他穿着一身街头地摊货来玲珑面试，声称这是他最好的衣服，还借题发挥大肆抨击‘以貌取人以衣待人’的世俗，噱头十足；第四，他今天来报到的时候居然穿着一件萨维尔街吉凡克斯的‘百万英镑’，虽然陈旧，但还是被我认出来了，这就有装逼之嫌。</p>
“所以我怀疑他海龟是真，但其它的夜市烧烤、三轮车小贩、安保人员、出租车司都是一层伪装，目的是漂黑他的真实身份。在我的紧追逼问之下，他居然慌不择路地承认——他是来泡我的，想跟我上床——不好意思，这是他让人恶心的原话。他这样一说，差点我就信了，当然，我的意思是指他不仅仅是来泡我的，而是来泡我们玲珑总部庞大的美女群的——你也知道，玲珑有魔都‘美人窝’的美誉。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年初的时候不就有一个部门经理被曝光是江南余家的三少爷嘛？而且那些有钱人家的二世祖本来就有着千奇百怪的恶趣味嘛。</p>
“我甚至怀疑他也许真如那些蹩足的电视剧里面演的，某家大少被人陷害失忆后流落江湖——我承认，我有些八卦。”</p>
林董打断了她：“你不是八卦，而是非常八卦！”</p>
柳怡嘿嘿一笑，并不觉得脸红，接着说道：“可是我下班前查了一下‘秘境’今天的营业额，再倒回去想他进入玲珑的每一个细节，一直想到你出事受伤，然后接到安秘书的电话，叮嘱我下周二亲自接机时，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此的处心积虑，如此的偶然与巧合——”</p>
柳怡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得出结论：“他是冲着你来的，或者，是冲着玲珑来的，冲着顶玲珑实验室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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