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既断，那环环相扣的圆便轰然崩溃。 方世炎大手一挥，划圆的手势却并没有因为圆的崩溃而停滞，反而更加流畅起来，甚至中间还穿插着几下一手正划一手反舞，两股强烈的气漩重新生成。</p>
那气漩如流瀑飞溅，如大雨倾覆，如残云飞卷，它本身是断的，阳晨的爪子抓无可抓，但它本身却又是一断即合，连绵不绝的，让人无隙可击。</p>
阳晨变招，利爪成戟，穿刺进那如瀑如雨如云不绝于缕的气漩，一个横切，指锋如刀，硬生生切出一条裂缝来。</p>
眼看再切得几刀，那气漩又要如之前的圆一般崩溃，却见方世炎一手正划，一手反划，断裂的气漩顿时生成一正一反两个漩涡，将自己完全笼罩其中，犹如置身风暴眼中，无论飓风如何撕裂万物，中心却是宁静安详。</p>
阳晨指刀飞舞间，七八刀已切中那左右漩涡，但那两个一正一反的漩涡却显示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妙处来，左漩切断，右漩的气流便会修复左漩，相反，如果右漩被切断，那左漩的气流便会补充到右漩，两漩生生不息，再也剪不断切还在，此漩绵绵无绝焉。</p>
“太极双鱼！”阳晨讶然叫道。</p>
易经系辞：“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进而推衍万物，化生成象。两仪即阴阳二仪，亦可是天地二极。太极双鱼图，是古人研究阴阳五行天地万象返璞归真后的一种朴素而精准的表述，这世上居然有人真的将一身气机悟成双鱼气漩。</p>
阳晨指刀砍削得更快，嗖嗖风声四起，有如实质的刀锋破空，那气漩断了又续，续了又断，却始终如阴阳双鱼游走自如，不曾停滞一刻。</p>
“可惜太极双鱼，也终究是一个困境——”方世炎叹了一声，“困于心，困于眼，困于形，困于行。终究还是脱不了五行，入不了上品，滞于形，非无相。”</p>
“困境？困于心？困于形？”阳晨心念一动，手刀突然变化。</p>
水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还能听到水滴滴入水中溅起的气泡的声 以及悠远绵长的回音。</p>
萧笙加了脚步，背靠墙根，以手贴着墙面，摸索前进。</p>
虽然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在黑暗中呆得久了，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适应黑暗的能力，走起黑路来再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深一脚浅一脚。</p>
估摸着走了四五十米的距离，萧笙一脚踩下去有了一种踩到狗屎的感觉，软软的，粘粘的。</p>
萧笙赶紧退了一步，把鞋底子在地上擦了擦，打开手机电筒一看，眼前一片波光粼粼，无边无际延到黑暗的尽头，原来是一脚踩在水边的一团稀泥上，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被手电光一照，陡然生出一种幽深恐怖的气息来。</p>
那水滴的声音就是从水面的那一头传来的，水面应该很宽，那水滴产生的涟漪甚至都传不到这边来就消于无形了。</p>
向上看不到顶，向前向后看不到边，除了一堵冰冷的水泥墙，再无任何依靠，一股恐慌的情绪像黑暗一样无边无际弥漫开来。</p>
萧笙抱着膝盖无声地哭了起来：“阳大哥……”</p>
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中学生，萧笙能忍到现在才哭出来，已经相当不错了，这得益于她从小在一帮特种兵中间长大，加上家道中落后，独自一人的生活状况也让她比同龄人要来得更加坚强与冷静，但孩子总归还是孩子，换了一般大人，碰到眼前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崩溃到哭天抢地的份了。</p>
哭了一阵，萧笙渐渐收了眼泪。</p>
她自己也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然全世界的人一遇到困难就天天大哭好了。可是一个孩子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不哭上几嗓子，怎么能舒缓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惧呢。</p>
有水滴下的地方，肯定有缝隙，有缝隙的地方，说不定就有手机信号飘进来，不管这个念头科不科学，反正萧笙是这么想的，想到就要去试一下，这也是萧笙的性格，不是有个大人物说过吗——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萧笙此时的此刻的想法就是，万一打通了呢！</p>
萧笙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黑沉沉的水面像大海一样延伸到黑暗深处，波澜不惊。</p>
那种黑暗与无边无际来的恐惧再一次包围了她，她急忙把手电光收了回来，照着脚下——幸好，地上有些散乱的水泥块，这正是她需要的，她需要这些石块来投石问路，问一问这水的深浅。</p>
第一块水泥块扔出去，因为风化太久的缘故，化作散落的砂子掉在水里，像朝水而撒了一把湿漉漉的面粉，连泡都没有冒几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p>
第二次就吸取了教训，萧笙挑了一块最大最硬的水泥块，甩到十几米的地方。那块足足有一个馒头大小的水泥块落到水里的时候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然后，碎成好几块小笼包一样的小块，再次溅起几朵水花。</p>
请原谅，萧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圆的就能想到煎饼果子，看到砣的就能想到包子馒头，幸好这里没有棍子棒子，不然油条法棍（法兰东长棍）都要出来了。</p>
萧笙忍不住兴奋地叫了一声，大馒头碎成小笼包，那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萧笙可不相信自己随手一扔就能扔中个什么鬼，那八成是扔在了地面上，也就是说，水并不深，甚至浅到不能缓冲一下大馒头撞击在面的力度，触地即碎。</p>
果然，涟漪散尽之后，水面上探头探脑地露出几个小黑点来，那是那些小笼包没有被水淹没的证据。</p>
萧笙跳了起来，捡了几块小一点的水泥块扔向更远的地方，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得见——水泥块撞在地面的声音。</p>
萧笙无声地笑了起来——真傻呀，这明明就是一个大型建筑物的地下部分，地面这么平坦，那些长年累月的滴水一个月就能把这里铺成汪洋大海一样，加上黑暗笼罩蒙蔽了视觉与感官，才让自己陷入无边的恐惧。</p>
萧笙一脚踏入水里，水纹四起，一圈圈一层层一叠叠荡向彼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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