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听说是长清君都围了过来，先前哭唧唧的姑娘率先哼哼唧唧开口，“国师可不可以送我们走，我都被困了三百年了，早就想走了。”</p>
抠墙的姑娘远远站在外围，屈膝行了一礼，“国师送走我们之后，替我们看着点华池这孩子，华池的字是我起的，字素秋。看玉做人间，素秋千顷。他活得太苦了，我想他往后平安顺心。”</p>
“好字，我记下了”。</p>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遗愿，大意都差不多，祝愿天齐山河月明盛世长安，在这最后一刻，她们不约而同放下了心中支撑自己几百年的执念。</p>
沈长清一一答应她们，姑娘们自觉排起长队，一个一个走到沈长清面前。</p>
沈长清的手轻轻搭在她们百会穴，像是一阵轻柔的抚摸，而在那之后，三魂碎成光片，又与六魄一起重聚，新的生命在人间某处呱呱坠地。</p>
颜华池在一边静静等着，默默注视着沈长清骨节分明的手。</p>
等到最后一个姑娘消散在眼前，颜华池终于开口，“这个要怎么弄？摸一下就行？”</p>
沈长清收回一半的手一顿，回眸看颜华池，从颜华池那黑亮的眸子里看见一点明晃晃的醋意。</p>
沈长清心中好笑，那手转了个弯儿抚上颜华池头顶，用力揉了揉，“得空了就教你，以后这种事你来，为师老了，正好偷闲。”</p>
“师尊活了三千多年，没少摸姑娘们的头吧？”颜华池不但不买账，还变本加厉，“徒儿以为，您只摸过我呢——”</p>
这话说的不中听。</p>
而且容易造成什么不太妙的误会。</p>
沈长清不知作何回应，缓缓收回手，“若日后为师娶妻呢？便也只摸你”</p>
颜华池低头笑了笑，“有何不可，新婚当夜，徒儿给二位敬酒。”</p>
“您喜欢百草枯还是鹤顶红？”</p>
沈长清不答，他不想理会徒弟的疯言疯语，盘了盘菩提珠儿，指着前边道，“闭眼睛，然后默数三步，你就能出鬼门关了。”</p>
颜华池走完，沈长清终于正了神色，严肃道，“不许睁眼，接下来的场面，有点少儿不宜。”</p>
颜华池被这一句“少儿不宜”呛得咳嗽几声，乖乖闭着眼睛笑眯眯道，“弟子十七了，不是七岁，就是活春宫也没什么看不得。”</p>
“你就是想看这会也没人演”，沈长清往井边走去，“一会把耳朵也捂起来，刚刚说错话了，不是少儿不宜，只是你不宜，不要看，不要听，就这一次。”</p>
颜华池不说话了，他大概知道沈长清要去解决谁了。</p>
他的生母，昭阳公主。那个外界眼中活泼开朗如阳光般灿烂生辉的女人。</p>
他自嘲地勾了唇角，在他的印象里，他的母亲只是一块生了蛆虫的烂肉，和散发着浓郁尸臭的腐骨罢了。</p>
他亲手推她下去，优雅地拾起一朵小白花，丢到水里漂浮着的背朝着天空的母亲身上，对她说，“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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