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内讨论声不断传出。 “目前探测埋藏在地里的菇柄长度为101米，没有钻地机械我们无法靠人力将雷管运到柄底，只能靠累积爆炸尽量多炸出点面积来，当然如果雾菇被吓得自己钻出来那更好，不过可能性不大，它压根站不起来。” “每炸一波我们就把露出来的菇柄用铲子及交叉拉紧绳子的方式截断，截断瞬间由木洋和方格负责用重力枪将附近落下的孢子压爆，记得不要给它们成长机会，否则我们还得额外清理一下站立场地……” 一段分工后，“菇王斩首”行动就这么决定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并不难，无非就是为了躲爆炸需要跑来跑去，不仅要跑到山下，还得再退开一段距离防止误伤。 苏靳他们决定炸两次，把雷管平均分配后全部炸完。 而就在众人小心翼翼放置炸药间隙的同时，有无数小型的球状摄像机从各处飞起，在他们头顶及身边不断盘旋着。这些球体的下半部分为强力照明灯，先前使得山上亮如白昼的就是它们，那灯亮的跟小太阳似的，多看几眼感觉自己都要瞎了。 不少学生看到后非常兴奋地朝摄像头挥手，嘴里还有词儿： “教官你看我这次留到最后了！可不能再骂我了哈哈哈！” “老师你们这次不地道啊，还搞军功这套引诱我们，不过我喜欢嘿嘿！” “看着啊看着啊！这大菇子就要被我们炸了！” …… 虽然大部分学生都没有特意对着摄像头说什么，但自从这些玩意儿正大光明地出现，众人的精神明显更振奋了。 从此时的站立点往上看，头顶是如一柄巨伞的菇盖，颜色莹绿透亮，但覆盖面积庞大，撑在头上仿佛遮天蔽日。 视野中最清晰的是那些蕴藏着数不清孢子的菇褶 ，呈等长的三角状，看起来规律美观，但等之后里头的孢子射出，那密密麻麻的场面就要让人忍不住骂娘了。 头顶“巨无霸”，脚下又是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面还堆积着危险的雷管，首次对付异种，还是“变异”的可能还有未知情报的异种，明明是这么严肃的时刻，但秦朝歌却感受到了队伍的“朝气”，一点都没有紧张沉闷的气氛，反而充满兴奋的躁动，就如急冲冲要出去玩的幼童。 她不由猜测，这究竟是来源于对自身的自信还是学校的，因为相信学校不会放之不管，所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点倒和她不同，对她来说，没有谁是比自己更值得信赖的。 电雷管可以设置时间爆炸，就算没有人为点燃引线，火雷也可以凭借前者爆炸时的高温自个儿点燃。于是在放置好雷管后，一众学生便马不停蹄地跑向山下。 他们设置的时间是五十分钟，其实从当前位置下去根本用不了这么久，但保险起见还是设长了点。 与此同时另一边，在更早之前即菇王刚破土而出的那段时间里，观察室内的气氛就变，因为一个发现。 罗谯山停止晃动后。 “菇王有什么异常吗？”高羽对着观测员问道。 “就活跃指数高了点，其他没什么变化，但有一点很奇怪。” 高羽皱眉，“什么？” 观测员指着巨大屏幕里的菇王开口，语气疑惑，“这只雾菇从钻出地面至今一直没释放蓝雾，不大符合种群习性。” 高羽没说话，而是又凑近看了一会儿，周围的教官们更没有出声打扰。 “其实……” 高羽突然再次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他也缓缓转过身来，面朝大家，透着郑重与严肃。 “其实我在来这之前有和已经退休的俕教授通过视频，闲聊时说起这个时，老教授问了我一句话，他说，‘你们真的确定这是雾菇吗？’ 众人身体一紧。只听高羽继续说道： “我那时很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说是，因为这么多人员日夜观测研究的结果就是如此，数据不会骗人。来到这后我也依然如此相信。 可刚才这位同志说奇怪时我又想到了俕教授的话，不由自主产生了怀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对学生和你们负责，既然心里有不安的刺那就拔掉！ 在场所有在职教官听令！立马赶去和下山的学生们汇合，带上现有的火力和装备，哪怕把整座罗谯山给毁了也要让这只菇王彻底消失。都明白了吗？！” “明白！”n 于是，等苏靳他们骨碌碌跑下山时，一眼便看到了下面空地上装备高级，气势凛然的“战士”们，以及他们身后，在照明下闪烁着冰冷金属感的各式武器。 一军的教官全是前线人员轮换下来的，他们见识过真正的血色战场，领略过异种的残酷强大，感受过何为生死边缘的徘徊，更经历过连眼泪都来不及流的死别。 平时在学校，他们是师长，是前辈，偶尔还会和学生们插科打诨，闹成一团，即便端着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也是好接近的。 可如今，就像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突然扒开身上外套，露出里头早已对准你的冰冷枪头，脸还是那张脸，却让人陌生害怕。 眼前由众教官组成的“精英战士”们便是给人如此感觉，他们站立的空间里仿佛处处透着肃杀之意，眼神锐利似有锋芒，气质冷冽，澎湃的战意仿似凝成实质，雄厚又沉静，像是蛰伏的巨兽，有条不紊却步步杀机。 这群小崽子们哪见过自家教官这一面，只觉得平时训练挨教官的揍都轻了许多，那会儿对方生气的脸现在想起来都好温柔。 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区别，光是气势就天差地别。那是只有最残酷的战场才能磨炼出来的东西。 秦朝歌注意到有些学子脸都白了，拳头微微颤抖地紧紧握着，但人还笔直地站在原地，这点还不错。 精英队的领头不是别人，正是特意来此的高羽。他迈出脚上前几步，对着似乎定格了的一群人说道， “不要多想，没有出现敌袭，学校决定加入你们对付雾菇王的队伍，只要成功解决在场的所有人依然会记上军功。” 听听多会说话，高羽刚才讲的是加入。 一方面安抚了学生，让他们知道自己并非做了无用功，没有打击其积极性；另一方面校方又顺利为自己的行动增加了个名头，既能锻炼学生让他们增加经验，还能明面上给予保护，最终两方都能达到目的，双赢，多么完美！ 褚子元是最先回话的，他先敬了个礼，随即端着一张肃脸堪称“不敬”地直接问高羽：“高主任，是不是菇王本身出现了意外情况？虽然经验不足，但若有需要我们做的地方还请尽情指示！我们绝不会拖后腿！一军的学子不会后退！” 这话讲出了后头学生们的心声，也不知突然哪来的默契，这三百多人快速走位排列，在空地上形成了个整齐有序的新方阵，个个昂首挺胸站姿无比标准，面向前方同时高喊了一声，“请高首长指示！”（这里首长只是对军衔级别高长官的一种统称） 嘹亮又正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间，似宣言，似誓言。 高羽看着这些尚且稚嫩的脸庞，面上不变只点了下头，但心里无比欣慰。 这群孩子难道真是冲着军功去的？就为了以后档案上那几行漂亮的履历？当然不，他们是为了其背后代表的肯定与荣耀。 一军出来的学生注定要去往战场，过去到现在也已经有无数毕业的学生永远留在了战场上，有些甚至尸骨无存，只能拿生前用过的东西当骨灰烧，再放在盒子里。 学校有专门划分出一大片地作为陵园，纪念那些牺牲的毕业学子们，即便骨灰并不在此，但每个人都有块碑，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所属届数，所属队伍，以及何时生，何时去。 校门口有句话-----我们是屏障，愿做人类的荆棘。一军创立至今，一直在用生命践行着这点，往后也会继续如此。 每个成功进来一军的孩子们都很清楚，他们现实的终点也许不在此处，但生命的终点肯定在那巨大的陵园中。 不是宿命如此，而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归宿。 百战成僵，死而不悔。 军功不仅是生前的肯定和荣耀，也是生后作为曾经存在的证明，有没有人记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否有实现价值，有没有为自己坚持的信念做过什么。学子们大多想得到它不是因为军功本身，而是因其背后的意义。 此时几代人同时站在山下，他们正值少年、青年、壮年，同样挺直的身姿，同样坚定的眼神，冥冥中似有什么共鸣。 若现下有旁人过来见此场景，谁不得喊上一句“帅”！ 秦朝歌也身在其中一方队伍里，当其他学生动起来时她一开始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后来还是明松直接拽着她跑的，因为两者身高相差不大都排一起好几次了，又有“三人小队”的经历，朝歌对其信任度不错，没有甩开。 队伍是排了，但喊她没跟着喊，毕竟也没人事先说过，这场景跟排练过似的她怎么会猜到，总不能嘴巴一张一合滥竽充数吧？ 呐喊声过后，教官们身旁的机械依然闪烁着危险光泽，但此时周围充斥的空气并不像那些机械外壳般冰冷，仿佛有着错觉般的灼热。 秦朝歌眼尖地看到，对方队伍中的一些教官眼里流露出了明显的满意之色。 褚子元的一番“自荐”，让学生队伍成功“并”进了精英组中，虽然看着不大和谐，一看就是经验欠缺，但多少还是有点气质在身的。 与此同时，也有教官向学生如实说明了校方对于菇王的猜测和决定。 “雾气？这还真没发现！蓝雾一直都有，我也没注意过其中有没有菇王发出的，是我失误了。”方格一脸懊恼，作为从小和实验室打交道的他，居然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发现，可以说是相当“失职”了。 在旁的苏靳安慰他，“不用太放在心上，大家都没发现，而且我们那位置也看不清菇盖上面是什么情况。” 方格闷闷“嗯”了一声，看样子没听进去。 虽刚才高首长说是校方的队伍“加入”到学生队伍里去，但实则大家都清楚，肯定是前者指挥，后者只需看着或听令行动。 不同于装备受限制的学生一方，学校可没这种烦恼，直接使用了钻地弹。 在不考虑目标地区地形构造、地质条件的情况下，以现下普通土质土层为例，性能最强型号的钻地弹最多可穿透长达五万米的地下，弹壳材料拥有着极其优越的强度和韧性，智能引信，体积也没有几世纪前那么笨重。 这个数字还是在星球内部发生土质层整体硬化后的最大距离，听着好像挺厉害，但其实与地心到地表的距离一比又太渺小了，完全不值一提，只能说比起数个世纪前的相关技术进步巨大，也切实起到了巨大作用。 过去的战斗中，有些异种生活在人类不易到达的地下，用钻地机去追不知要追到猴年马月，用小型比如蜘蛛机器人去追又损耗太大，而且两者攻击性都不强，追上了也无用。钻地弹的存在则让人类不至于太过被动，至今也一直用于地下爆破作业和对战任务中。 雾菇王虽直径长达182米，听起来看起来都很大，但在异种世界里这体积实在算不得什么，用钻地弹去炸颇有点杀鸡焉用牛刀的意思。 但在场没有人对此发出异议，就凭菇王这两个月不到成长出的巨大体积，又或者其实对方生长的时间更短，总之不管怎么都要宰掉。 钻地弹的上场让雷管和绳子变成了“笑话”，但学校并没有将其拆除掉，甚至口头教导学生怎么放置排列效果更好。 即便用的是小型号的钻地弹，爆炸威力同样非同小可，校方在山下特意设了个防护罩，避免爆炸飞起的碎石和断木伤人。 一番快速行动后，所有人抬头看着高空中已就位的战机，钻地弹就在那里。 “3！” “2！” “1！” “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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