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间病房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即墨白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那场手术很成功，即墨白恢复得很好，术后几天，在医生的反复观察下，确定植入的皮肤排斥性不是特别的严重，便将即墨白送入了普通病房，林星寒就坐在他的旁边，一脸恬静的样子，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星寒这心情不要太好，术后的不适反应都消失了很多。 护士把午饭端来，林星寒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即墨白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林星寒吃一口他的目光就暗一层，他的身体在几天中的生存中消耗得很快，原本身上还有肌肉，现在只剩下几两排骨，脸颊上也是如此，还有着细小的伤口在上面，指尖还泛着青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健康的样子。 林星寒被他看得内心升起一阵无力感，怎么说怎么算的上是救命恩人，拿过放在一旁的白粥就准备喂他。 林大少没没做过伺候人的活，粥不是烫的就是冷的，一阵冷热交替，小半碗下去后，即墨白算是吃饱了。吃饱后林星寒把碗筷简单收拾了下就准备离开。 “寒哥，”即墨白说道，“我还受着伤。” “我给你请了护工，等会儿就到了。” “好吧。”即墨白低下头，那落寂的模样让林星寒于心不忍。 “我陪了你几天，公司有很多事要我去处理，我有空就来看你。” 离开医院，林星寒火急火燎地来到公司。上次他们拍综艺的录像已经剪出来，他和即墨白被狮子追赶的画面也被剪了出来。这个画面也不错，和传统的综艺不一样，林星寒再和导演沟通后，确定了最终播放的频道和时间。 相比别人，林星寒的工作算的上是轻松，他不是为股东服务，而是为了自己服务。这家公司是子桑怀给他的报酬，明面上，子桑怀是最大的股东，事实上，他享有绝对的控制权，换作以前，他会拼命地工作，为所有人带来简单的工作和值得憧憬的未来，不过也说了，那是以前。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冷漠无情，有利益，才会值得去做，他给公司每个人有生活的机会，够了。 如今的他只想为他们而活，做自己高兴的事就好，他真的累了，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顾忌别人。 即墨白终归是年轻，又懂得吃什么让自己可以恢复得更快，在医生的同意后，即墨白坐上轮椅，坐上林星寒的车回来。 到家门口，不等即墨白开口，林星寒直接把人抱下来，一路上抱进屋子里，放在沙发上，林星寒拿出提前订好的花递给即墨白。 “咳咳，送给你。” 即墨白半靠在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这个他几个月里没回来的地方，又看了看面前把花递给他的人。 “谢谢你。”即墨白的手指和手腕都没有力气，他就着林星寒的手，闻了闻花的气息。 说过话后，两人都沉默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出来。 一只圆滚滚的小白柴，背上背着一只伸懒腰的小猫咪。 小白柴刚睡醒，眼睛睁开，迈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小跑到林星寒脚边。 “汪汪汪汪。”圆润的小身子蹭着林星寒的小腿，短短的尾巴缠着他，林星寒低下身子摸了下它的脑袋，小家伙儿兴奋地直叫，声音洪亮了不少。 小猫咪则从小白柴身上下来，小碎步般走到即墨白面前，矜持地叫了几声。 桌子上的小乌龟长大了点儿，仰着拇指大小的头在晒太阳，说晒吧，它还时不时伸展一下米粒般大小的四肢。 小女生才会喜欢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未必会喜欢？两个男生养这玩意儿，养得活吗？ 林星寒一脸嫌弃地把小白柴抱起来，小白柴激动的尾巴跟个小马达一样螺旋转动。 有了宠物的加入，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时不时地逗弄一下几只小家伙，温声笑语不多，但也不算尬聊。 即墨白体力不支，玩了会儿眼睛就开始打架，林星寒捂住小白柴的嘴巴，朝着小猫咪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猫扭过头，喵了一声后就自己乖乖地瘫成一块猫饼，待在即墨白手边，小白柴舔了下林星寒的手心，见到一个主人睡着，也约着小猫咪的样子瘫成一张饼。 即墨白这一觉睡得很好，熟悉的地方和气味让他做了个漫长的梦。再次醒来是下午了，周围没人，另一只没什么伤残的手撑起坐起来些，缓了缓刚起来的晕眩。 “起来了？” 即墨白刚想下沙发去找人，门就开了，来人手里提着一袋活蹦乱跳的大闸蟹，身上穿着一身他喜欢的浅色休闲装。见到他醒来，那个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快步走到他身边。 “哥，”即墨白微微瞪大眼睛，下一秒，一个充满柠檬味的气息把他牢牢包裹住。 “我回来了，哥。” 晚上，钟离情给即墨白蒸了他最喜欢的大闸蟹，炒了个清淡的小菜和盘鱼香肉丝。 即墨白是被钟离情抱着来到餐桌上的，桌垫很软很软，像坐团棉花。 “哥，你来试试这个。”钟离情剥好一个螃蟹递到他的嘴旁边。即墨白吃完一块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下一块就又来了。终于，在钟离情又递来一块时，即墨白扭头躲开了。 钟离情郁闷地把剥好的蟹腿塞进自己嘴里，闷闷地想到，挺好吃的啊？为什么哥哥不吃了？ 即墨白整个吃饭时间都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一有这个念头，嘴巴里面没有食物，稍微动一动，钟离情就会拿出新的东西堵住他的嘴边。 ………… 即墨白……即墨白吃得要吐了，眼睛里没有光，胃胀胀的，吃了几颗钟离情准备的小酸梅都没解决。 “哥哥是不舒服吗？”钟离情收拾完见即墨白有气无力地坐在桌位上，还是他离开的那副样子，眼睛滴溜滴溜地转来转去。钟离情乐了，弯腰抱起人，亲了即墨白嘴角一下，手掌放在即墨白的肚子上轻轻地按摩着，低着头不敢直视即墨白那审视的目光。 宽大的手掌带着薄薄的茧子，在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皮肤上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在钟离情的伺候下，即墨白胃中的胀痛感慢慢消失，蹙起的眉头也平整起来。 “哥哥舒服了是吗？”钟离情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即墨白的表情，见此，他把人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把喂饱了的小白柴和小猫咪推到即墨白的脚边。 “我去收拾一下床铺……” “阿情，”即墨白打断他说的话，“我觉得我们有些东西需要谈谈。” 钟离情背对着即墨白，他看不清钟离情现在脸上是怎么一个表情，他的这番话说出口，钟离情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阴影般，把他们两个分隔开来。 “哥哥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谈的？”钟离情转过身，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化微笑，嘴角的弯曲程度和某个教科书上的笑容特别像，很好地掩饰住他心中的不安和恐慌。 即墨白指尖动了动，朝钟离情勾了勾手指，钟离情靠近他，小白柴也跟了上来，钟离情一把捞起它，把这小东西轻轻地丢在一边，用腿在它和他们弄了个障碍。 “林星寒……他是怎么出来的？” “哥你都知道了？”钟离情苦笑一声，他这么久没出来他就知道事情的走向不对劲，听到即墨白说出这个名字，他明白，他想要隐藏的一切都要像黑暗里的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要暴露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发生了什么，听我生活得地方说，我父亲是个同性恋，那个时代对于同性恋并不友好，是人听了都会觉得恶心的地里，他的事情传到我外公外婆耳朵里，把他们活活气死了，我妈……我妈被他骗得失去了双亲，”钟离情不安地搅动着手指上的衣襟，“我妈把我爸杀了，” 钟离情观察着即墨白脸上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异样才又继续开口“我失去双亲，加上发生了那种事，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我，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那儿也是被人抛的小孩儿，听说我被送来的原因，个个看我不顺眼，有事没事就会来找我麻烦。” “那个时候我被欺负得好惨，照顾我们的阿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被他们打的时候我都会在想，要是我有一个比我年长的哥哥或者姐姐在就好了，这样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帮我打回去，我真的，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喜欢我，他们都要来欺负我。” “哥哥，我真的好痛，没有人会来帮我，他们都要来欺负我。” 钟离情哭哭啼啼地说着，即墨白心疼不已。剩下的话钟离情没说，肯定是触碰到了不美好的回忆，他可以脑补出来，一个小可怜被抛弃，被殴打，他的脑子为了保护本人，会出现防御性的机制，在没有别人可以求救的情况下，他靠的只有自己，脑子将他分裂出来，分成三等分替他分担痛苦。 “你过来。” 钟离情还在小声哭泣，说实话，他哭得很逼真，鼻子一吸一抽，他是学过怎么哭的，表演得很逼真。说话只说了三分，不了解他的人听他说的话像是在说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仔细一听就懂是在卖惨，他知道即墨白对他是个心软的，他把自己描述的越惨即墨白越会心疼他。 钟离情走过来，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珠，像是生怕即墨白不喜欢他一样，动作都透露着一股小心。 “唉，你真的。”即墨白一只手臂攀上他的肩，轻拍着，“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你的未来我都会照顾，以后有什么想说的都跟哥说吧，不管是什么，哥都知道，你就是你，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 钟离情环住即墨白的腰，顺着他的力道努力把自己高大的身躯塞进他的怀抱里，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像是找到了可以述说的人，包含无限的委屈。 “哥……我……” 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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