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询走后的接过了管理之权。 齐川的忠心毋庸置疑,但他也有自己的野心,便趁此机会大肆发展势力。 同贺棠一起走过来的,与齐川更有着生死情谊,是以一时间,齐川在教内的声望远远超过了贺棠。 贺棠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尚在病中,推举齐川上位的呼声远远便传到了自己耳中。 那时他刚刚经历母亲和师父的背叛,正是心凉之际,又听闻此事,便发了怒。 他心头窝着一口气,一方面是气自己命运多舛,连他视为好友的齐川都背叛了他,另一方面则气齐川办事不利,致使教内流言纷纷,便存心折辱,派人行了卧冰之刑。 卧冰之刑乃是让犯错之人划伤膝盖,跪在一块方方正正的冰块上,冰块不化不得起身。许多受刑之人,受此刑罚后虽不至死,但膝盖处也落下不治之伤,每每疼起来都痛不欲生,好让他们再不敢犯错。 这卧冰之刑原本是处罚犯了错的影卫,对当时已经成为右护法的齐川并不适用,但贺棠还是下了令。 而为了威慑他人,贺棠更是让齐川在跪在吉音殿前。 冰块一日一夜方得化尽,而早已昏迷的齐川,醒来强撑着身子在吉音殿外磕了头,请了罪。 自此,他们主仆日渐离心,不可转圜。 此后,齐川便推举了顾家十六子顾怜为少主…… 至此几年后,已经如日中天的齐川,却在一次外出时神秘失踪。 后来江岭在附近的一片密林中找到了齐川的衣物,确认齐川意外身亡,这才平息了教内蠢蠢欲动的暴乱。 如今教内许多人都是当年齐川经手提拨,现今齐川尸骨再现,教内难免人心浮动。他们齐聚在吉音殿外,要求教主查明真相。 虽然口口声声喊着“查明真相”,但贺棠清楚,他们认为的真凶,其实便是自己。 贺棠派人查验了齐川的尸骨,确认齐川是脑后受到重击而死。 这更奇了,先不提齐川武功卓绝,能近他身之人,少之又少,更别提除了江岭,贺棠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无声无息接近齐川,造成此重击。 可按照时间推断,齐川出事时,江岭远居五越林,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杀齐川。 至于教内其他人…… 齐川赏罚分明,在教内广受赞誉,除了自己,几乎不得罪人。 贺棠有些头疼。 先不提六年已过,证据难寻,再提这尸骨莫名其妙出现在教内塘中,证明此人在教内绝对有只手遮天的权势。 尸骨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贺棠难免多想。 “主子,不好了!” 书砚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教主,北山三十二分舵舵主齐聚殿外,要求面见教主……” 现在天色已晚,那些人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慌什么”,在一旁侍候教主的书卷忍不住低声斥责:“教主在,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慌了神!” 书砚忙跪下请罪。 “教主,他们叫人围了府,里里外外都布了人,便是厨房采买的人也出不去了……” 这分明是要犯上作乱。 只是这话书砚不敢说。 贺棠闭了闭眼:“让他们进来!” 既然躲不过,不如瞧瞧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贺棠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并非嗜杀之人,对于教内许多事情,总是想着以和为贵。不过日子久了,这些人便都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自然肆无忌惮。 陈文进殿时,便看到自家教主懒懒躺在床上,闭眼小憩。虽面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听到声响头也不抬,语气更是毫无波澜:“何事喧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陈文冷汗直冒。 他忽然想起,当年,便是教主带着他们,与如意楼厮杀,建立了篬蓝教。 如今不过才十几年,他们都好像忘了,教主,可不是少主,他武功卓绝,智计无双,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若不是当年如意楼之变,篬蓝教也不会大权旁落。 循着教主的问询,陈文心下一顿,质问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问,却有的是人出头。 “敢问教主,齐护法死于非命,真凶不明,教主身边的书墨,却在夜半时分恰巧看到尸骨浮起,嫌疑甚大,而如今书墨却依然好端端待在吉音殿,教主……莫不是想要袒护真凶?” 这话有些太过明目张胆,陈文忍不住抬头瞧了这个蠢货一眼。 书砚当即拔出剑:“大胆!” 也是书墨倒霉,谁能料到走到半路上看到了浮骨,便被这些人诬赖。 若不是教主当机立断让书墨暂时躲避,现在书墨早就被这些人抓起来严刑拷打。同为师兄弟,书砚实在气不过。 贺棠摆了摆手,制止了书砚接下来的话,他缓缓睁开眼,一眼便锁定说这话的人:“南州分舵莫庆达,对吧?”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陈文身上,语气平淡:“你叔祖父知晓你今日来此吗?” 他的话落在陈文耳中,几乎可以说是威胁了。 但陈文一动不敢动,就连话也不敢说了。 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叔祖父陈桥做事自来思虑甚多,瞻前顾后,以至于就连陈经沐那个旁支小子都当了峰主,他却还是一个小小分舵主。 少主所做之事,虽然大逆不道,但若是赢了,他便是从龙之功。 到时候什么护法庄主,还不是随他选择。 更何况齐护法江护法对他恩重如山,如今他们只剩下少主这一个传人,他们自然要推举少主。 陈文说服了自己,咬了咬牙,抱拳行礼:“教主,只不过齐护法死于非命,凶手却仍然在逍遥法外……齐护法对属下们有再造之恩,属下不能置身事外啊!” 他一通话赢得满场附和。 陈文越发觉得自己知恩图报,有功无过。 “书墨此人嫌疑甚大,只要拿下他,严刑逼供,抓住真凶便指日可待,教主莫要再心软包庇此人……” “呵~” 贺棠冷笑一声:“书墨不过是恰巧路过,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证据证明他与此案有关。毫无证据便敢拿人问刑,陈舵主,你平日便是这样治理郡都的?” 今日他交出书墨,来日,这些人便敢让他交出教主之位。 贺棠心中恨恨,若非当年他毒入骨髓,哪能轮得着这些小人在他面前蹦跶。 “请教主三思,莫要包庇真凶!” 陈文高喊,然后跪倒在地。 贺棠心头一跳,他以为这些人会很快动手,如今陈文的妥协,定是还有后招。贺棠再三思索,心中猛然一缩:书墨! 昨日尸骨浮现,贺棠便心有预感,急忙派人将书墨送出了城。 难道…… 书砚显然也想到了,脸色顿时变得阴狠。 没等贺棠再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群人推搡着一个血人前来。 人群中不知谁开了口:“书墨在此,真凶……也在此!” 随着这话落下,已经成为血人的书墨被压在了贺棠榻前。 “说,真凶是谁?” 一人直接用持剑刺穿书墨的大腿,霎时鲜血染红了一地。 贺棠气得眼都红了,书墨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无过无错,若不是被迫卷进这是非,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大胆!” 贺棠挣扎起来想去阻止,可惜身子不争气,只能又气又急下呕了口血。 书砚连忙抚在教主后背替他顺气。 “凶手……是教主,是教主下的令!” 在接二连三的穿刺中,书墨在惨叫声中哆哆嗦嗦喊出这句话。 似乎极为羞愧,说完这句话的书墨低着头,任凭那些人拳打脚踢也不肯再多说一句。 贺棠脸色灰白,喃喃:“原来是这样……” 他似乎极为失望,多一句的辩解也不肯说。 书墨的话惊断了殿内的嘈杂。 陈文痛心疾首:“齐护法对教主忠心耿耿,几次护教主于非命,教主,何至于此!” 说着低头掩泪。 殿内其他舵主也随声附和。 那个被贺棠曾经点过的莫庆达更是气怒。 他受齐川亲手提拨,这才有了这番境遇。如今听闻恩人居然死在了这种忘恩负义之人的手中,再也忍不住,持刀上去就想要贺棠的性命。 什么教主,如果不是齐护法,他才不认这个教主! 书砚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动手,被打个措手不及。 躲在暗中护卫的影卫也纷纷跳了出来,同殿中的人打成一团。 有了援手,书砚得了空,忙护在教主身前,低声道:“教主,撤吧!”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在殿内争论这么久,殿外毫无动静,看来教内早就他们控制之内,为今之计,只能先行撤退。 贺棠摇了摇头。 教中诸人还在,他这个教主撤了像什么话。 贺棠咳嗽几声,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不紧不慢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说着他望着殿外轻声道:“真是好久不见,师弟……” 他既然说破,顾怜也不再掩饰,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原来真的是你!” 贺棠有些愕然,眼眸中闪现某种复杂的情绪,似是高兴又似伤心。 顾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这是他平日伪装的最温婉无害的样子。 他礼节周全弯腰行礼,丝毫看不出策划这一切的是他。 “师兄,好久不见!” 贺棠罕见露出一丝笑意,他没有叫顾怜起身,反而意有所指道:“教有教规,犯上作乱者,拔筋抽骨,削肉成泥……”,他意味深长叹了口气:“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他一脸好兄长的模样,似乎真的在为顾怜考虑。 顾怜面色不变:“师兄,看在你我多年师兄弟的情分上,你若自戕,我可保你死后尸身不受辱。” 贺棠听罢此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敌众我寡,但贺棠似乎不慌张。 顾怜也似乎嗅到了某种危险的味道,他环顾四周,吩咐道:“速战速决”,说罢便想带着天罗率先撤退。 他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吩咐的,但随着他的话,殿内的斗争越发如火如荼。 哪知他刚刚动身想要撤退,有一把剑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令顾怜动弹不得。 殿内的形势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文不可置信,撕心裂肺大喊:“天罗,你做什么,你想以下犯上吗?” 这话落在这殿内,又惹得贺棠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那柄架在顾怜脖颈上、雪白透亮的剑锋,正来自天罗手中。 “主子,抱歉了,你得留下!” 天罗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这个时候,顾怜居然是先松了口气,哦,原来在这里。 从嘉阳派逃出后的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到顾怜心惊胆战,以善谋着称的宋子殷,为何会如此轻易上了他的当。 再想想地牢中毫无死伤的护卫,顾怜已经想通了一切。 至于天罗什么背叛他,已经不重要了。 “你投靠了谁?我师兄还是嘉阳派?” 时至今日,败局已定,无论落在哪方手中,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顾怜最后最好奇的便是,天罗投靠了谁? 要知道当年他花费心力收复天罗,便是看中了天罗组织一日认主、终身为主的死忠,如今天罗背叛他,顾怜只觉得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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