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喜忙要上前给他安排软轿，却被谢南行婉拒了，“多谢吴公公，等下次进宫再坐，今日我想走一走。”</p>
吴喜连忙低头应是。</p>
等再抬头时，谢南行已经走远，宫道上的积雪已被扫净，更显得宫道空旷寂寥，宁王世子挺拔却算不得壮硕的背影慢慢在宫道尽头越来越小，仿佛被偌大的皇宫渐渐给吞噬了似的。</p>
隆庆帝唤他，吴喜赶忙压下心头杂绪，弓着腰进了里。</p>
谢南行自宫内出来，就被宁王府的马车接回了府，不知道是不是因隆庆帝提了宁王，谢南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父王。</p>
他没让人跟着，而是一人走进书房，静静地坐了许久。</p>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镌刻金字的镇纸上，无意识地摩挲着。</p>
这个镇纸，是当年宁王所用。</p>
谢南行微闭了眼睛，脑海中想起李老跟他描述的过往。</p>
他当年太小了，关于那段痛苦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p>
那一年，宁王带着刚满六岁的谢南行进宫给隆庆帝拜年，很不巧，年前几天，宁王妃突然生了病，怕给宫里的贵人过了病气，就没跟着一起进宫，一人在王府守岁。</p>
可宫里晚宴刚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宁王跟谢南行就被送了出来，说是宁王突发急病，要回宁王府休养。</p>
而尚是幼童的谢南行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怎么，竟也一直高热不退。</p>
宁王府一下炸开了锅，宁王妃拖着病体起来操持，可没多久，隆庆帝竟然亲自来了宁王府探望，宁王拒绝医治，并屏退所有人，只留李老一人在旁伺候，跟隆庆帝谈了些什么，除了李老，无人知晓。</p>
隆庆帝走后，宁王又喊宁王妃交待了一些事情，天还没亮，就已断了气。</p>
宁王这场病来得突然，连医治都来不及。</p>
宁王府满府挂白，送走了宁王。</p>
没几日，宁王妃病情加重，吐血不止，也没了。</p>
短短半个月，宁王府一下送走了两位主子，满府哀戚。</p>
而那段时日，年幼的谢南行是在高热中度过，无论太医用什么法子，温度都降不下来，一时间，所有太医都在暗暗摇头，宁王小世子怕是活不长了。</p>
真是世事无常，如日中天的宁王府竟然就这么衰落了下来，现在恐怕连个后人都留不住。</p>
就在这时，隆庆帝突然下旨，并赐下代表宁王身份象征的印玺，让宁王世子谢南行即刻动身前往宁王府封地，岑北州。</p>
宁王府败了，朝中无人替年幼的宁王世子说话。</p>
幸而宁王府还有一批忠仆，谢南行于昏迷中平安抵达了岑北州，也幸好当时蜀中医学世家陈家派人赶到了岑北，经过几年的救治，这才捡回了谢南行的一条命。</p>
这些事，都是等谢南行长大后，李老告诉他的，谢南行知道后，对九死一生的幼童时期一概不提，却唯独问了很多次，当初宁王在房中到底跟隆庆帝谈了什么。</p>
李老也不厌其烦地跟他重复了很多次。</p>
“世子，当年王爷求了陛下两件事，陛下允了一件，又驳了一件。”</p>
“王爷求陛下夺了您的世子之位，只求在您成年后，封个二字郡王，这件事，陛下没允。”</p>
“王爷顿了一瞬，又转而求陛下将您跟王妃尽快送往岑北，这件事，陛下允了。”</p>
这个回答，谢南行来来回回听了很多次，他始终觉得父王拒绝医治，还有那一瞬的停顿有些怪异，可到底哪里奇怪，他一直没想明白。</p>
如今，他又想再问一次。</p>
谢南行自桌案后抬起眸，刚准备唤人去喊李老时，外面突然响起小十六大呼小叫的声音。</p>
“林樾！你怎么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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