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站在谢南行身后，细细观察着章其晟。</p>
发现这章知府在家跟在衙门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差别，就算脸上都带了笑，可他在家明显整个人要潇洒落拓很多，完全看不到之前这人还在卑躬屈膝地说着好话，拍着马屁。</p>
仿佛那是他对外的一层皮，只是到了家，那层皮就不由自主地脱了去。</p>
到了这个时候，林樾突然就信了这人真的是嘉和二十一年的榜首。</p>
“无事，只是过来看看。”谢南行轻抿了口茶水说道。</p>
然而，林樾发现听到这句话的章其晟的态度却很奇怪。</p>
他先是眉心皱了下，之后又觉得不该在谢南行面前露出不满的神色，又生生憋了回去。</p>
但他又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有些焦躁，仿佛在这个房子里，他就无法将在外的那层皮给完好的穿回去。</p>
他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叹息一声，说道：“还请殿下有话直说，下官听着就是。”</p>
谢南行这才放下杯子，“只是想问问章大人想不想在官场上大展一番拳脚。”</p>
章其晟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亮，之后又迅速地暗了下去，过了片刻才摇头回道，“不想。”</p>
“那如果是临州太守之位呢？”</p>
章其晟一愣，但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想。”</p>
说完后，他像是再也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殿下，如果您是来说这些的，那就请您回了吧，下官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殿下。”</p>
他就像是突然间在那圆滑的外表下长出了执拗的根骨，仿佛任谁劝说，他也是梗着头不愿妥协。</p>
谢南行叹息一声，说道：“我没有让你跟曹显宗一般，而且，你放心，我保证太子事后定不会追究，陛下也不会追究。”</p>
到这时，章其晟才抬了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南行。</p>
在看到谢南行笃定的神情后，他才迟疑着开口，“殿下说的可都是真的？”</p>
“自然是。”谢南行朝他点头。</p>
章其晟眼中又重新燃起了火光，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下去，“只要殿下能护住下官的妻女，下官定不负殿下所托。”</p>
谢南行将他扶了起来，“好。”</p>
随后他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如此，我们就先回了。”</p>
“恭送殿下。”章其晟躬腰行礼。</p>
林樾跟着谢南行走出厅堂，又回头看了一眼章其晟。</p>
这一眼，她仿佛看到了在这摇摇欲坠的大梁江山里，又缓缓地竖起了一根支柱，说不定假以时日，这根立柱真能撑起大梁朝堂的一角，将这千秋万代延续下去。</p>
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发出哒哒哒的声响。</p>
马车厢里放着十几株莲蓬，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林樾靠在马车壁上，自上车后，她就没再说话。</p>
“在想什么？”谢南行轻声问道。</p>
“我在想，这大梁江山是否还有的救，这大梁江山是否能等来一位明君。”林樾喃喃说道，还有句话她藏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p>
——我是否真的能像父亲一样忠诚且热切地守着这片土地。</p>
她说着这句话，十足的大逆不道。</p>
她是在暗示大梁江山易倒，当今圣上无能么？ 谢南行却是轻笑一声，探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想那么多，时间会给你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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