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幼萍含糊的话,李柔内心升腾起一个荒谬又无限接近真相的念头,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李幼萍,好半晌才回过神。 “你……他……是李赟?”李柔神色复杂地问道。 李幼萍目光呆滞地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幼崽,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下头,露出一抹认命而无奈的笑。 尽管心里有猜测,当得到确切的答案,李柔还是如遭雷劈般僵在了原地。 除了顾毓钦,其他几个女生并不知道她们之间聊了什么,见气氛不好也没插话,直到院外响起一道略带愠怒的男音:“萍!你在这么干什么?不用回去做饭了?”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齐齐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高高瘦瘦像麻杆的中年男人虎着脸站在外头。而男人此时目光不善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眼底似乎还带着一丝困惑。 李柔自然认识他,他就是李幼萍的父亲李国斌,是个很奇葩的人。 李幼萍听到声音,条件反射般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缩起脖子,满眼恐惧地站起身。 “哎!就来!”她抱紧孩子,回头和李柔打了个招呼,“我、我先走了。” 李柔虽然心里义愤填膺,很想替她出头,但考虑到种种因素最终还是忍住了,嘴角勉强扯开一抹笑,挥了挥手:“好的,改天再来玩。” 李幼萍匆忙往外走,没敢回头,只含糊地“哦”了一声,很快就随着中年男人消失在大门外。 走远后,李国斌抬脚踹在李幼萍小腿上,愤恨地骂道:“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帮你妈分担一点事情吗?她嫁给我是来享福的,你倒好,带孩子出来瞎晃,就是不想洗衣服是吧?翅膀硬了你!” 瘦弱的李幼萍被他踹得一个踉跄,怀里的孩子差点脱手飞出去,吓得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她搂紧了孩子,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没得到应有的回应,李国斌更生气了,又飞起一脚踢在她后腰上,李幼萍这次没能站稳,整个人飞扑在水泥小路上,摔倒前下意识护着孩子,自己的掌心不可避免的磨出了血痕。 幼崽感受到颠簸吓得嗷嗷哭。 李国斌见状,眉头一蹙,小小地紧张了一下他的孙子,却把责任怪在李幼萍头上,眼神仿佛恶鬼般瞪着她费劲起身的背影,叫骂:“抱个孩子都不会,你个废物有什么用!” 他一把将幼崽从李幼萍手上夺了过去,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亲闺女,低着头仔仔细细检查孙子的情况,嘴上依然骂骂咧咧:“早就跟你说少跟李三贵家的人来往,你非是不听!回家给老子跪搓衣板去!” “我只是很久没见到柔柔了,想来看看她,不会久留的。”她慢吞吞站起身,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弱弱地解释道。 在漫长的岁月中,李幼萍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对父亲的动辄打骂已然习以为常,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李国斌怕吓着怀里的孙子,也没敢再动手,只瞪着一双喷火的虎目:“见她干什么?你少跟那种不三不四的女的来往!你没看见她家来了多少男人?你还敢坐在那些男人旁边,真是反了天你!” 她不三不四的谣言不是你们造的吗?说多了你自己都信了?李幼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话吞了回去,多说无益,她爸爸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刚才也没看见她,你一个人留在那儿干什么?钦钦倒是个好孩子,但夏圣全不是东西,你也少跟她来往!”李国斌显然没认出李柔,只愤愤地教育着女儿,仿佛全天下就没好人一样。 李幼萍轻声回道:“刚才坐我旁边的人就是柔柔。我没跟钦钦来往,从来都没有。” 李国斌在那个大美女是李柔和女儿否认与顾毓钦来往的信息中,果断偏向了后者,火气又上来了,大吼一声:“你还敢顶嘴!” “哇啊——”刚刚哄好的幼崽又吓哭了,李国斌只能歇火哄孙子,“哦~不哭不哭,爷爷不是骂你,你最乖了~哦~” “他们家搞什么劳什子农家乐,我说了不参与就是不参与,你少往上凑!” “好处都是他家的,到时候我们能拿多少?凭什么给他们行方便?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这次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同意把咱家弄成农家乐。当初我不过就是拿了他家鱼塘几条鱼,李三贵就不依不饶,呸~还本家呢!屁的本家!他不仁我不义!别说他现在死了,就是没死这脸我也不给!什么东西!” 李幼萍:“……”几条?要是没记错,当时家里仓库都快装不下那些鱼了,偷了人家一整个鱼塘吧,而且还是用电瓶电的,很多鱼苗都翻白肚皮漂在水面上了,李三爷损失很大。 她不敢吱声。 …… 李国斌一路骂骂咧咧,李幼萍一路沉默无言。 李家院子里。 顾毓钦张望着大门外唉声叹气,李柔也是悄然泪湿了眼眶,她擦了擦眼角,扭头问顾毓钦:“李国斌现在还打萍儿吗?” 顾毓钦摇摇头:“听说佘舒现在很宝贝萍儿,李国斌应该会看她的面子吧。” “我看不像,萍儿不过是过来串串门,他那么凶干什么?狗改不了吃粑粑!我看他那样好像是要动手的。而且凭什么做饭要萍儿做?佘舒不能做吗?李赟不能做吗?”李柔忿忿不平地攥了攥拳头。 顾毓钦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总之要比以前好很多了。”说着叹了口气,扶着膝盖站起身告辞,“我回去喂猪。” “哦,好。”李柔摆了摆手,并未挽留,反正就二十多米路的距离,随时可以见面。 顾毓钦将吴雨晗和顾子昊一同带走了。 一群人马上八卦地围到李柔身边问东问西。 “肉肉,你那发小怎么个情况?”卢澄拿起手边脆嫩的黄瓜嘎嘣嘎嘣啃了起来,还顺手递了一根给姜禾。 “谢谢。”姜禾愉悦地接过,她这两天胖了两斤,悲愤地开始减肥,地里棚架上的黄瓜就成了她的首选,连李柔买的烧饼她都忍痛没吃。但是见卢澄一脸兴奋的样子,她忍不住调侃:“还是这么色!只要是美女你都感兴趣。” “谁说不是呢!”卢澄态度吊儿郎当地承认了,双眼blg blg地盯着李柔,“快说快说!我怎么感觉她和我干闺女的亲妈之间也奇奇怪怪的?” “这你都发现了!”李柔有些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扭头对苏继铭说:“农家乐项目他们家要是实在不配合就绕开好了,说不通的。” 苏继铭点了点头,反正也不缺那一家人。 赵鑫摆摆手,插话道:“肉肉,别一口一个农家乐,显得没逼格,咱们现在打造的是生态度假村好不好?” 众人齐齐点头,将目光投向李柔。 “啊行吧!”李柔敷衍地应了声,“别管农家乐还是度假村,反正李国斌那家绕开就是了。” “听你的,你快说。”卢澄迫不及待催促道。 李柔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幽幽叹了口气,众人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故事很长,几人配合默契,马上将瓜果一字摆开,坐等后续。 “你们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心理疾病是只对自己的配偶好,其他人都是无所谓的杂草?”李柔搔了搔头发,一脸不解,“刚才那个男的是李幼萍的爸爸,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老婆千依百顺,对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老娘,他也没多少好脸色。” 对此苏继铭有话说:“对自己配偶好不是应该的吗?” 李柔睨了他一眼,见他满眼真诚,不禁噎了一下,佯咳一声:“咳~注意审题,他对自己的亲妈和亲闺女都不好,对亲妈很冷淡,对亲闺女动不动拳打脚踢。而且他只是对配偶好,这个配偶不拘是谁。” 还有这种人?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又齐齐望着李柔,希望她展开说说。 “哦,当然,他是懂爱屋及乌的。他现在的老婆是继室,继室带来的一双儿女,他也宝贝得很,反而对自己亲女儿没感情。” 李国斌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家里也穷,在那个早婚早育的年代没有女人愿意跟他相亲,他就一直单身。直到他大哥混出了一点名堂给了他一笔钱,但那个年代本地姑娘也不会因此看上李国斌,毕竟他大哥是他大哥,他是他。 随着年龄增长,他也羡慕起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于是就带着大哥给他的钱去了外地,在徽南娶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也就是李幼萍的生母何梅香。 那时候何梅香才18岁,李国斌疼爱她、呵护她,为了她直接表演了一个浪子回头,每天早出晚归努力工作,回家还为她做饭洗衣,地里的农活儿也坚决不让她沾手。他老妈被他气得够呛,这是娶了个活祖宗吗?而村里人也都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在小女子面前活得窝囊,他却笑呵呵儿地表示,他的女人就是生来享福的! 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何梅香,活了18年都没敢肖想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她觉得有些不现实,因此性格也没有变得骄纵,反而经常趁着李国斌不在家,帮婆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次年,才19岁的何梅香生下了李幼萍。李国斌对待自己这个女儿完全是看在老婆的面子上给她点身为父亲的责任,要说爱吧,好像并没有。 李幼萍比李柔小4个月,那时候两家人家虽然一南一北隔了十几家距离,但因为在顾姓环绕的村子里,难得的都姓李,所以关系还算不错,尤其是何梅香为人恬淡亲和,把两家关系拉得很近,所以李柔经常夜宿李幼萍家,因为李国斌的努力,他们家早早发迹,房子是个三层小别墅,比李柔家的老洋房要大得多。 两个小姑娘那时候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好日子并没有享受太久,没过几年,何梅香得了红斑狼疮,非常严重的那种。李国斌三天两头骑车载着她去医院看病,但她的病情很快就拖垮了整个家庭。这个时候的李国斌面临着即将人财两失的压力,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处发,开始拿李幼萍撒气,处处找茬儿就为了动手揍她。何梅香舍不得孩子,又不忍心丈夫憋屈,只能两边哄,好在李国斌还是会听她的,打得也没后来那么凶。 村里人经常见到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艰辛模样,都开始不看好他们这段婚姻了,大家纷纷猜测李国斌很快就会抛弃何梅香。 不过大家都猜错了,他依然“深情不移”,想尽一切办法吊着何梅香的命,一线城市的大医院也跑遍了,可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李幼萍8岁那年,何梅香带着遗憾走了。 大家都亲眼见证了她父母的感情,本以为李国斌会因此消沉,走不出来,没想到办完丧事,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了,众人只觉得他是故作坚强,对他依然抱有深深的同情。只是没想到,隔年他就张罗着找新老婆,当然,他也因此遭遇了骗婚,被骗了不少钱。 那个骗他的女人比他大三岁,不知道哪里人,但她自称黔北的,说自己被丈夫家暴才无奈带着女儿逃命,她骗着他说到时候带他回老家,让他帮自己搞定离婚再和他真正在一起。李国斌满心欢喜地信了。 那对母女在他家住了半年,最后弄清楚银行卡密码,卷走了他大部分的钱跑了。 可笑的是,大家也再次见证了他是如何对待自己新配偶的,认识几天就蜜里调油一般好。那个女人经常在他面前说李幼萍的坏话,李幼萍稍微辩驳一两句,就会被李国斌定罪为对长辈不敬,然后就换来一顿虐打。而这时候,女人和她女儿就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着,也不阻拦。 后来女人跑了,李国斌气归气,却也没报警,他说做过他的女人,拿点钱怎么了?钱是王八蛋,没了他再赚! 这些听似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壮语,大家听了也不觉得好笑,因为李国斌的确挺会挣钱的,几乎每隔个月就看到他家房子焕然一新,虽然不知道怎么挣的。 一直到李幼萍11岁的时候,李国斌才娶了现在的老婆佘舒。 佘舒比李国斌大9岁,据说也是个很苦命的女人。她的父母为了几百块和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就把她打包送给了他的前夫,而她前夫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无一不精,有时候赌输了回来还拿她和一双儿女出气。 可悲的是,佘舒的婚姻观也被时代辖制,她选择了隐忍,甚至为了帮丈夫还赌债,她不断出卖自己的身体,辗转于很多人的床榻,而她丈夫不仅不生气,反而鼓励她这么做,有时候拿回来的钱比较多,她丈夫就会对她好一阵子,为了这点好,她更加卖力了。 后来她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隔了一个镇的李国斌想找继室的事,她和丈夫一合计,打算从李国斌手上拿点好处就走。在“媒人”的操作下,他们很快就相识了。没多久,她就将自己已经上了大学的女儿以及与李幼萍同龄的儿子带到了李国斌家生活。 佘舒在李国斌面前表现出了极致的温柔小意以及依赖,这让李国斌很受用,几乎把她当成眼珠子在照顾,只要她撒撒娇,李国斌便会将饭菜做好端到床边喂她吃,每天只要她打打麻将,陪陪他就够了,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大把大把的钱随她花。 一开始佘舒还会把钱打给丈夫,丈夫见李国斌那么“贱”,怕失去这颗摇钱树,便鼓励佘舒暂时别回家,多哄哄对方。 佘舒应下了,只是跟李国斌越处越依赖,于是便渐渐地远离了丈夫。两相对比下,她才醒悟过来,自己之前过得什么日子。后来她丈夫没收到钱便上门闹事,反正不知道几方怎么谈的,最终结果好像个个都很满意,据说李国斌砸了30万给对方,让他和佘舒离了婚。 李国斌将原本属于李幼萍的大房间分配给了佘舒的女儿,将相邻的另一个大房间给了佘舒的儿子,让李幼萍住在三楼小隔间。 佘舒一步步坐稳了李家女主人的位置,为了试探李国斌的底线,时不时就挑唆他打李幼萍,对方也的确会为了她痛揍亲闺女,生怕她有什么不满会离开自己。 后来,佘舒为了回应自己对李国斌的“爱意”,将一双儿女的姓氏都改了,随了李国斌,原先儿子叫王赟,改成了李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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