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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惭凫企鹤

大双和豆豆这两个好姐姐,正带着苗苗在院子里玩儿,耐心地教她走路、教她说话。苗苗有这两个姐姐的陪伴和保护,就更肆无忌惮地可爱和活泼了。 阿丢趴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它感觉到阳光有些灼热地烤在后背上。阿丢可能是老了,它竟不觉得晒,反倒觉得有些舒服,它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泼、好动了,终日里几乎都是坐着或趴着,但不变的是,它依旧像以前一样,时刻守护着这个家和家里所有的人。 花儿和狗子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聊着天儿,“咔哒咔哒”地嗑着瓜子儿,一起看着孩子们玩耍,看着阿丢晒太阳,看着秦妈摘菜,心里特别踏实。 “花儿,我有时候感觉,我就像在做梦一样。眼前这个场景,我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也梦到过很多次了。”狗子吐着瓜子壳儿说。 “嗯,我能理解。这样的画面真是太美好了,家里有老有小有狗,大家还都那么好,处处都是温馨……哎呀,我看着心里也很舒服。你说我这命咋这么好呢,还是亏了你收留了我啊,狗子。”花儿这话看似是开玩笑,但其实心里也一直感恩,狗子让她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转折。 “任何事儿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做成的,所有的美好也不是我一个人给你们的,那是因为大家都很好。你看,豆豆、大双、苗苗、阿丢、秦妈,还有你,哪个不好?所以你也别说亏了我,我真是亏了你们,要是没你们,我现在得有多惨啊?”狗子笑着说。 “哈哈,所以,只要是咱们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花儿把小板凳往狗子旁边挪了挪,跟他靠在一起,继续嗑着瓜子。 “这大热天的,你挨着我,也不嫌热啊。”狗子故意说。 “我不嫌热,除非你嫌热。”花儿剥了一颗大大的瓜子仁儿,塞到了狗子嘴里。“这颗最大的瓜子仁儿给你吃!犒劳犒劳你!” 狗子不好意思地边吃边笑,他觉得自己运气可太好了,能遇到这样好的媳妇儿。所以遇到坏事儿的时候,还是先别急着骂老天爷,也许,以后你还要感谢他。 狗子这一家人似乎都找到了一种舒适的生活状态。狗子说:“以后的日子要是天天都能这样过,我心里也就知足了。我从不想求什么大富大贵,就想经营好我的跑腿儿生意和你的花店,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别急呀!这还没到最好的时候呢。”花儿理了理狗子鬓角的头发,看着他,甜甜地笑了。 狗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开始,他感觉花儿就像个小妹妹,柔弱又无助,需要他和阿丢的保护和照顾。后来,花儿又像个大姑娘,温柔、漂亮又能干,狗子总控制不住自己,总想跟她在一起。再后来,又有了苗苗,花儿变得敏感、坚强,又充满母性,像个动物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崽子。现在,狗子竟然从花儿身上感受到了母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花儿是他的老婆,在花儿身上感受到母爱,这是不是一件很离谱的事?但不可否认的是,花儿对狗子的关爱和照顾,已经变成了一种自然的习惯,甚至有时把他当儿子一样对待。可能就是那种无微不至和大度包容,让狗子有了这种错觉。 “开饭了!都进来吃饭吧!”秦妈在屋里喊,她把碗筷整齐地放在桌上,把菜都漂漂亮亮地摆好,几个大菜都放在豆豆和大双的位置前,生怕他们够不着。秦妈拿着苗苗的小碗,把她的饭菜单独盛了出来。 “秦妈,你先吃,我来喂苗苗。”花儿说。 “别,别别!今天你们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坐在桌上!苗苗我来喂,喂完了我就吃,你快上桌儿去坐着吧!饭菜我都盛好了。”秦妈一直笑脸盈盈的,让这个家里多了不少喜气。 “那行,一会儿我来换你。大家都来坐下吧!哇!今天秦妈做得很丰盛啊,都是我爱吃的!”花儿赞赏着秦妈。 “马上就来!我和大双在给苗苗洗手呢!”豆豆在院子里喊道。 “真讲究……还要洗手……”狗子偷偷用手捡了一块儿肉,抬起头就扔到了嘴里,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地嚼着。“香,真香!” “你看看你……还不如几个孩子呢,让孩子们看见你这样没规矩,以后还怎么学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讲卫生。”花儿嫌弃地看了狗子一眼,“还不赶快去洗手!”花儿没好气地说。 狗子嬉皮笑脸地对花儿做着鬼脸,“略略略略略……”在花儿一脚踢到他之前,他赶紧溜了。 “哈哈!”秦妈一边喂着苗苗,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你说你俩,可真有意思!这都老夫老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还跟个孩子一样儿,天天追来打去的……狗子也是,就像个大小孩儿一样,永远长不大!花儿啊,你也是不容易,哈哈哈。”秦妈眼里看着,心里其实很高兴,觉得这样打打闹闹、开开玩笑的日子才够热闹。 大双和豆豆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摆满的饭菜。“奶奶,你又做这么多菜!”大双惊讶地说,“你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出这么多菜,而且,看上去还很好吃!” “嗨!这有啥呀?不是吹的,除了满汉全席你奶奶不会,其他的,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能给你做出来!你信不信?”秦妈看着大双,自豪地说。 “我信我信!我怕是连你会做的菜,我也说不全名字,呵呵呵呵……”大双乐呵呵地说。 豆豆看着大双高兴,自己心里也很高兴。“大双,我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菜吗?”豆豆指着桌上一盘炒藕片问。 “这?这不是莲藕吗?莲藕我还是认识的啊。”大双笑着说。 “莲藕?你竟然说这是炒莲藕?你知道吗?这可不是普通的炒莲藕啊,这道菜,叫‘荷塘月色’!”豆豆一本正经地说。 “啥?池塘月色?”大双一脸疑惑,重复着豆豆说的话。 “什么池塘!不是池塘!是荷塘!荷塘月色!”豆豆叉着腰,又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荷塘月色?那跟这道菜又有啥关系?”大双愣愣地问。 “大家看,这里面都有些啥?”豆豆边指边说,“有莲藕、有木耳、有山药、还有胡萝卜,再加上,这个绿色的盘子,这些在一起像什么?”豆豆看着大家问。结果,好像没人知道答案。 豆豆接着说:“这绿色的盘子,就像荷叶托底,如同荷塘田田,这莲藕和山药,就如同月色皎皎,所以,整盘菜看起来,就像是月光下荷塘的美景。”豆豆微微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描绘的美好景色里,享受着这道菜带来的意境。 大家都听得愣住了。大双这时突然站起来,“啪啪啪”地用力鼓着掌,“说的好!说的好!豆豆,你可真厉害!随便说说,都能这么厉害!” 狗子和花儿见了,也赶紧跟着鼓起掌来,“哎哟!说的好,说的好!哎呀,我们陶醉得都忘记鼓掌了。豆豆,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没跟谁学,就是我自己前两天在书上看到了一句诗,是这样说的,‘小院夜深凉似水,一池明月浸荷花’。刚才看到这个菜,我就突然想起来了。奶奶,你做菜不光是好吃、好看,还很有深意啊!”豆豆转头对秦妈说。 秦妈拿着喂苗苗的勺子,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看着豆豆说:“那奶奶可不能撒谎,奶奶可不懂这些,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但是,你刚才说的好像挺好,我也听明白了一些。听你这么一说,奶奶这道菜要是拿出去卖,价钱怎么不也得翻好几番了啊?”秦妈笑道。 “豆豆啊,今天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我知道你平常喜欢看书,但不知道你小小年纪,都到这种水平了!你平时这书可真是没白读,现在张嘴就能说出这样好听的话儿来了!我提议啊,以后咱们家里,大家都得多读书!不然啊,以后豆豆说的话,我们都要听不懂啦!”狗子高兴地说。 “是啊,豆豆。你知道我的,我一直不爱读书,我觉得读书真是太没劲儿了,我平时只要一拿起书,没一会儿,我就要打瞌睡了。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话,感觉多读书还是挺有用的!就像这盘菜,我最多只能说它是好吃的炒藕片,可你却能说出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儿来!佩服佩服!我今天觉得你是真厉害,你以后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像你这样,一说话,就能说出很厉害的话儿来!”大双一脸羡慕地说。 花儿笑着说:“大双,以后你经常和豆豆在一起玩儿,你们俩一定会相互帮助、相互学习的。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都有自己的短处,你也不要觉得自己就一无是处了,知道了吗?你要坚信,你在很多时候也是非常厉害的,千万不要看轻了自己啊。” “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啥厉害的地方……我读书也不行,平时也不讨人喜欢,也不会什么别的绝活儿,说白了,就是啥也不会!我还能有啥厉害的……”大双嘟嘟囔囔地小声说。 “那你知道,我为啥特别崇拜你、羡慕你吗?就是因为你厉害呀!”豆豆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大双。“你看,那次小宝欺负我的时候,我那么软弱,都不敢吱声。而你呢?你就特别勇敢!特别仗义!你不要觉得这很容易,你看,我就做不到!学堂里其他的孩子,也没做到啊!就只有你做到了!这多难得呀!”豆豆摇晃着大双的胳膊,极力地想让她认识到这件事,怕她看不起自己。 “这……也算?”大双尴尬地呲着牙,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我奶奶说……我这叫多管闲事儿,她说,我是吃饱了撑的……还说,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还净操心别人的事儿……”大双显然还是不太相信豆豆说的话,她以为豆豆只是在安慰她,想让她高兴一些。 “这哪能叫爱管闲事儿呢?这是行侠仗义!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孩子呢!这多难得呀!你知道干爸最喜欢你啥吗?干爸就喜欢你这一点!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唧唧歪歪的,你直爽、善良,脑子里也没有坏心思,这多难得呀!你可千万别看轻了自己。你想想,咱们这一家人都这么喜欢你,难道是因为,你身上没有长处、只有短处吗?我们又不是傻子!”狗子说着,给大双夹了一个大鸡腿儿到碗里,“吃!多吃点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别人还怎么喜欢你呢?” 狗子最后这句话就像一个锤头一样,在大双心里重重地一击,一下子敲醒了她自己。大双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虽然,她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心里早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大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她思来想去,也许,是在自己的那个家里,没有人说过她好吧,她每天听到耳朵里的话,不是责备,就是谩骂。不知不觉,大双自己也给自己贴上了一个“废物”的标签。 “谢谢干爸……”大双埋头啃着那个大鸡腿,她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大双一口接一口地咬下鸡肉,含在嘴里,嘴巴里包得满满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但她却还不敢停下,她怕一停下,那不争气的眼泪,就又要掉进这碗饭里了。 花儿看着大双故意狼吞虎咽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好受了。“来,大双,干妈给你盛碗鸡汤凉一凉,一会儿就能喝了。” “嗯!”大双答应得很干脆,可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她只能想,只要没人看见她这样,那她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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