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犯人给我押上来!” “诺!” “押人犯!” 右屯城的将军府里,都尉张景元冷声高喝,几名凶神恶煞的营兵架着一个囚犯往里走,两侧披甲之卒傲然而立,神情冷冽,给空气中增添了几分寒意。 这位被五花大绑的囚犯不是别人,正是顾思年。 顾思年带着张澜那些人的尸体一回到右屯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都尉张景元当即就下令将顾思年一众人等尽数扣押。 无缘无故死了个百户可不是小事,还是个关系户,这事直接捅到了右屯城的最高层。 今晚将军府这一出不为别的,就是给顾思年定罪的。 “跪下!” 几名营兵直接摁着顾思年跪在了地上,顾思年的脑筋飞快转动,琢磨着有什么想法可以脱身。 弄死张澜是迫不得已,他可不想给这种废物陪葬。 “你就是顾思年?凤川县的典史? 抬起头来,让本将军看看。” 一道淡淡的冷喝声响起,偌大的正厅瞬间鸦雀无声。 顾思年老老实实的抬起头,与主位上那人四目相对: 易昌平,昌字营主将,正六品朝廷武官,眼下右屯城的最高指挥官,也是顾思年到今天为止见过的最大人物。 四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处带着几根白发,眉宇间自带英气,锋利的眼神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这种感觉,只有常年出入行伍之人才会有。 除了易昌平外,在场的还有四五名身披铠甲的武官,想来都是大人物。 “唔~还真是个文人模样。” 中年武将神情古怪: “这个凤川县,也不知道怎么做事的,派个文人领队。 沙场前线哪里是文人该来的地方。” 不等顾思年回答,他就摆摆手道: “说说吧,为何无故出城?你们可没有出城的军令。 又为何张百户死了,你们活着回来了?” 顾思年叫起屈来: “请将军明鉴,不是我等非要出城,而是百户大人下令,让我们随他一起出城,说是要收复堡子沟烽燧。 结果到了烽燧外围之后,百户大人不等大队人马到齐,直接发起进攻,最后不敌燕军,为乱军所杀。 是我等奋不顾身,才从燕军手里夺回了众兄弟的尸体。” 顾思年张嘴就来,直接把责任全推给了张澜,反正死无对证。 “收复烽燧?” 连易昌平都愣住了: “就张澜手底下那点营兵再加上你手下的人?” “噗嗤~” “呵呵呵~” 大堂上响起一连串不屑的笑声,靠这些乡勇就想要收复烽燧,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笑话。 “是!” 顾思年却浑然不顾那些讥笑声: “将军!小的只是奉命行事,百户之命安敢不从? 我们兄弟豁出性命出城,与燕贼厮杀!虽然吃了败仗,但咱们好歹抢回了百户的尸体。 所以小人不解,我等所犯何罪?” “胆子倒是不小,将军面前,几时轮到你多嘴了?” 张景元在一旁冷喝道: “老实跪着,听候发落便是!” “事情也算问清楚了。” 易昌平看向几位在场的武官,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家看看,该怎么处理?” 说实话,死的这个张澜他都没见过几次,不是很在意。 但毕竟不是个小官,作为昌字营主将,他于情于理都要出来审一审。 张景元率先发话道: “将军,岂可只听此人一面之词?是不是张澜下令出城还不一定。 近百人没有军令便出城,是大罪。 再说了,百户身死,他们却好好的活着回来,难免有畏战怯敌之嫌。 依属下的意思,就斩首示众吧,也好警示全军!” 张澜就是再废物,那也是张景元的远房侄子,死了总得有个说法。 所以张景元现在除了拿顾思年问罪,也没有其他的泄愤法子。 “既然张都尉都这么说了。” 易昌平微微直了直身子,手一挥: “那就拖下去……” “将军且慢!” 没说出口的“斩了”二字吓得顾思年一哆嗦,半点反应时间没给差点就人头落地了? 好在被人给喊停了。 不过,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顾思年下意识的看向说话那人,瞬间目光一凝: 咦,这不是路上救得那个年轻人吗?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振聋发聩的四个字: 大凉边军! 看这家伙坐在与张景元并排的位置,好像地位还不低。 与此同时,易昌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怎么,褚都尉有话要说?” “将军!” 年轻人抱拳道: “此人之前也说了,是百户下令出城,他们不过一介乡勇民夫,没有百户带着,城门口都走不出去。 总不见得是他们绑了张澜,逼着他出城的吧? 二来,寻常乡勇撞见燕兵,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他们尚能奋勇一战,夺回同袍尸体,堪称勇武。 这样的人,卑职认为非但无罪,更应该嘉奖才是。” 顾思年愕然,这家伙竟然还真是个都尉,如此年轻就当了都尉,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了啊~ 不过听到他帮自己说话,顾思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哎呦,稀奇啊。” 易昌平笑道: “褚都尉什么时候也会开口替人求情了?此人莫不是你熟人?” 年轻都尉沉声道: “将军既然发问,那属下就实言相告。 此人与卑职,确实认识。” “噢?真认识?” 易昌平大为好奇: “你如何会认得一个凤川县的典史?” “此前燕军压境,卑职奉命外出探查敌情。 途中遭遇燕军游骑,激战一场与随行骑军走散,水源干粮尽数耗尽,再加上负伤,濒临垂死。 是这位顾典史,在半路救了我。” “竟然还有这等事?” 易昌平恍然大悟: “那这么说,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张景元的目光中也露出一丝诧异,他没想到顾思年还有这层关系。 “是!但卑职求情,绝不是看他救我一命的份上。 而是这位顾典史在路上也撞见了燕兵,与手下人合力,斩杀了几名蛮子,是个勇敢之人。 如今军中,缺就缺这样的人。 卑职觉得若是白白杀了,太过可惜~” “你还杀了几名燕贼?” 易昌平回过头来重新打量着顾思年: “顾典史看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也能干舞刀弄枪的活? 本将军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将军言重了!” 顾思年见易昌平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当即说道: “驱逐外辱、守国护边,都是本分!” “呵呵,说得好啊~” 易昌平微微一笑:“难得你还有这份心。” 张景元眼瞅着顾思年要脱险,顿时有些急了: “将军! 不管怎么说,百户身死,随行军卒都应该担责才是。 即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起码要重则军棍,以儆效尤!” “张都尉这话不妥当。” 那位褚都尉平静的说道: “若是重则军棍,岂不是坐实他有罪? 但这位顾典史分明无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 “行了,两位都尉也别争了,有罪无罪,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易昌平微微坐直身体,嘴角上扬: “本将军倒是有个法子,堡子沟烽燧一直被燕贼占领也不是个事。 褚都尉不是说这位小兄弟颇有勇武之气吗?倒不如让他带人去夺回来。 拿回烽燧,有功,前罪不论。 拿不回来,那就斩首示众。 如何?” 这一问,全场都沉默了。 张景元第一个同意,老神在在的躺在了椅背上,因为他觉得靠几个乡勇就想夺回烽燧,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位褚都尉也没说话,他想听听顾思年如何答复。况且易昌平已经退了一步,他再接着争,不合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思年的身上,或好奇、或怜悯、或玩味…… 这个任务,可不好接啊~ 被绑缚在地的顾思年缓缓抬头,直视易昌平的眼眸: “请将军,静候佳音!” 全场哗然,这家伙的口气还真不小。 “好!是个痛快人,哈哈哈。” 易昌平大笑一声: “那本将军就等着! 希望等来的不是你的人头!” …… 营地中,顾思年与那位年轻都尉并排而行,晚风拂拂,拍打着两人的脸颊。 “谢谢了。” 顾思年抱了抱拳: “得亏你救我一命,不然此刻我已经人头落地。” “不用谢,应该的。” 年轻人默默道: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次,咱们扯平了。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这家伙,还是一张冰山脸,自带傲气,不过看得出是个讲情义的人。 “你也别高兴太早。” 他接着说道: “拿不下烽燧,你还是一个死字。 此前派去驻守烽燧的有五十号营兵,燕兵能攻占烽燧,绝对不会低于这个数,你得好好想想了,怎么样才能拿下烽燧。 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 “没事,交给我就行。” 顾思年坦然一笑: “对了,这次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回道: “我姓褚,名北瞻。” “褚北瞻?幸会!” 顾思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如果能活着回来,咱们就交个朋友?” “可以。” 褚北瞻默默点头: “多提醒你一句。 咱们这个将军,喜欢能打仗的。 你有本事,他就看重你,没本事,死了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你可明白?” “明白。” 顾思年心领神会,他知道褚北瞻实在暗示他,要想在昌字营旗号下混,就得拿出本事来。 “走了。” 褚北瞻随意的一抱拳: “等你好消息。” “再会!” 看着那道坚毅的背影一点点遁入夜色,顾思年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褚北瞻,瞻字,望也。 北瞻北瞻,实则北望。 望什么?” 「祝大家龙年大吉,龙年行大运,万事阖家兴!新年期间更新不断!! 各位大大们若是有票票,尽管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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