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烟火起又一年

今天的晚饭是铜锅涮肉，羊是张老爷子早上去李家庄养羊的李大户家买的，喊了张青一起料理。 娴娘四人办临户的事不能拖，迟则生变，张老爷子除了猪腿还另外加了一只羊腿送给王里正。 平时里正就和张老爷子关系处的不错，村里也受了安安的高产种子的实惠，王里正当即答应明天就进县城把娴娘几人的临户给办好。 别的里正说在年跟前找衙门的人办这事可能不行，但是县衙负责户籍的衙役是王里正的亲大哥，年前里正也准备去趟大哥家里送鸡鸭，里正还对张老爷子表态由自己给张老爷子的外家亲戚做保人，办临户绝对没问题。张老爷子万分感谢里正帮忙，又推给了里正二两银子，帮自己办事，送礼的钱当然得自己出。 除了给里正送的羊腿，此外还给张青分了一只羊腿，羊头和一些羊杂碎，张贵年轻时就喜欢用羊头下酒，张老爷子一直都记得。 家里，莫嬷嬷给羊各部分肉做了精细划分。 先把羊排都切好，留着在除夕晚上做手抓羊排，搭配上韭菜花酱和腐乳汁，安安自己就能吃一斤的量。 剩下的两只羊腿，一只放在外边冻起来，准备做烤羊腿，另外一只直接切片，今晚就直接吃掉，羊腿骨上留点羊肉熬骨头汤，明早一起用来熬汤，和剩下的羊杂一起，两种口味的汤，在配上现烤的椒盐饼，最是适合冬天的早晨热乎乎的来上一碗。 再切两盘羊脖子肉，羊里脊等部位肉也都各切了两盘。 锅底准备了两种，一种是用牛油和各种香料炒制的香辣锅底，朝廷不许杀牛，牛肉不常见，牛油自然也不易得，还是之前崔颐在张家吃火锅时，安安提了一嘴要是有牛油做成麻辣口味的锅底别有滋味，崔颐时不时的就会让小厮送来点牛油，嬷嬷给做成底料留起来，想吃就直接取出一块。 香辣锅底加了羊蝎子一起炖煮，让羊蝎子充分吸收锅底牛油和辣椒的香味，同时又软烂多汁。 另一种锅底就是简单的清水加枸杞，葱段，和生姜片的清水锅底，可以吃羊肉本身的鲜美。 小料准备了现磨的芝麻酱和花生酱。 还有嬷嬷用小葱，香菜，洋葱大料香叶等香料炸出来的热油，倒入切好的辣椒段里，再加入白酒，制作出来的辣椒油。 另外还切了蒜，小葱，香菜沫等，韭菜花酱和腐乳汁更是必备。 除了各式羊肉，怕客人有吃不了羊肉味道的，另外准备了猪五花肉片和猪排骨，又在暖棚摘了些菠菜和白菜，加上泡好的木耳和银耳，香菇，一顿丰盛的火锅晚餐就准备好了。 羊肉燥热，不适合与中药一起吃，莫嬷嬷另外给荣兮和荣铎两人特制了餐食。用干海虾和泡发的鱿鱼煮的白粥，再加上姜丝，安安和阿泽生病胃口不好时都是这么吃。 晚上照例分两桌，每桌都配备了两个锅，清汤和麻辣锅底各一个，旁边炭盆上温着绍兴黄酒。 等锅底水翻开，加入切成片的羊肉，羊肉一变色，马上捞出，裹满麻酱，送入口中，加了辣椒和韭菜花的麻酱独特醇厚的香味与羊肉相得益彰，让人一口接着一口，难以停下筷子。假如肉吃腻了，就煮点菠菜，冬天的菠菜，格外清甜，不需蘸料，本味足矣。 冬天的晚上，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着火锅，举杯敬此年，笑声传出屋外，仿佛一年的忙碌与辛酸都褪去，只剩对美好未来的期待。 屋里热火朝天的吃着火锅，屋外的雪堆积的越发厚重。天空飞下来的雪花打在门口悬挂的红灯笼上，灯笼轻轻摆动，似顽皮的小儿，笑嘻嘻的和风母亲嬉闹。 除夕清晨，安安在一顿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音中响来 窗外天刚蒙蒙亮，但是院子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安安朦胧中听到了自己哥哥和娘亲在说着什么，还有小孩子打闹的声音，应该是荣铎和荣兮姐弟在院子里玩，小孩子都恢复能力强，在床上躺两天，很快就恢复精力，到处玩耍了。今早更是娴娘起床就一起醒来要求出来母亲帮穿衣服出来院子玩，小孩对新年重视近乎信仰，自然不能让这美好的一天因为睡觉浪费。 安安上一辈子是北方人，现在的家位于苏州，在庆祝新年上，无论是吃食还是习俗都有很大区别。 比如苏州这里，提前很久就需要开始准备过年。从腊月24小年这天开始，当地人要做糯米团子，也就是“廿十四”，用来送灶王神，归庭述职，糯米团子通常有鲜肉豆沙，萝卜丝等馅料做的，人们相信，吃了美味的廿十四团灶王爷嘴巴会被黏住，归天庭述职时不会告自家的状。 这天晚上，人们会恭敬地请摆放在灶台上的桃花木刻的灶神像，然后纸扎轿子和马车等一些东西一起烧点，烧完的纸扎会化身真马和轿子，热热闹闹的送灶王姥爷上天。纸扎燃烧时旁边要守着人，等纸马眼看要烧没了，这时候就得眼疾手快，用火钳夹出一块轿子坐位的炭火，再夹回灶塘中，这就叫做“接元宝”。 送走灶神，接着就是“掸灰尘”，也就是大扫除。步骤顺序非常重要，先要打扫高处，在竹竿上绑一根鸡毛掸子，把屋梁上墙壁上积累了一年的灰尘，都要扫干净。 接着就要去擦门窗，最后所有的灰尘都堆在地面上，再从屋子里面一口气扫到门外，这样子就把垃圾和霉气都扫出去了。 腊月二十八和腊月二十九，家里要做炸货。 至于除夕这天，需要送“年盘”。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年前要回馈亲朋好友给送礼。张家主要是送自家帮工的人，李壮家里亲戚。一般会送一些鸡鸭猪肉还有一些干果和糕点等，这是对帮了自家辛苦一年的人的一份心意。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封井，家家户户都要提前把家里的水缸盛满水，准备好一个竹筐，倒扣在井盖上，再用两条红纸做封条，供上点心茶水就意味着封井仪式完成。 除夕封井后，一般要等到大年初三或者初五才会开井，据说吊起的第一桶水还有防治眼睛疾病的功效。 接着焚香点灯，把灶王爷从天庭请回来，在灶王爷的注视下开始准备这一顿一年里最丰盛的年夜饭 晚上，把饭菜佳肴都摆满桌子后就该挂喜神了，也就是历代祖先的一种画像。一家人郑重的祭祖，要让祖先享用年夜饭，家中长辈会恭敬虔诚的在桌前给祖先也点上香，再用金盆分化金元宝，做完这些，全家老少会按辈分次叩拜祖宗。 等着一系列动作都做完，大家就可以开吃年夜饭了。 回张家这边。 昨天张老太太和汐娘，娴娘，莫嬷嬷等几人在厨房忙了一个下午，做好了熏鱼，肉圆，春卷，蛋饺，小酥肉，还有全家福的暖锅。 芮娘带头领着安安，谷雨和荣兮，荣铎几人，都拿着个小板凳蹲在厨房，其他人在一边炸，几个人一边在旁边吃。张老太太几人把需要的肉丸子等都炸完，偷吃的几人肚子也吃鼓了，莫嬷嬷还要给做消食解腻的山楂饮子给几人喝，怕她们晚上肚子不舒服。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已经很熟了。特别是安安和谷雨经常带着两个小孩子一起玩儿。 所以现在安安还在愣神的功夫，两个小孩子已经坏笑着来喊安安姐姐起床了。 “表姐！表姐！快起床啦！姨婆说在不起床，好吃的韭菜鸡蛋鲜虾饺子可就都给兮儿和铎儿吃啦！” 听着架势，安安不起床，两小孩势必不会罢休。安安只好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汐娘昨晚就拿过来的新衣服。 新衣服张老太太亲手缝的，上边花纹由谷雨绣出。至于斗篷是娴娘绣的。 娴娘的手艺是福州漳州地区特有的漳绣。 据安安所知，漳绣即为漳州刺绣，与漳纱，漳绒同为漳州织造史上着名的三大工艺，在中国织造史上的地位仅次于苏绣，蜀绣，湘绣，粤绣四大名绣，堪称中国第五大名绣。 现代漳绣主要的题材一般以龙凤，人物，动物，花卉，历史古迹等为题材，而龙凤是主要的题材。不过当下是封建王朝，龙凤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图案，所以多以蝴蝶，仙鹤，牡丹，梅花，兰花等花草树木等为主要题材。 漳绣绣出来的图案，构图精巧，形象优美逼真，人物生动，灯光下反射彩色光芒，色彩斑斓瑰丽。 娴娘这次给安安绣的图案是青竹。斗篷是红色的，刺绣集中在袖口和和前襟衣扣处，用色大胆却不失美感。用的技艺也极为复杂，通过娴娘巧手，绣出来的竹叶脉络分明，仿佛有光影明暗交错，有一种雕刻般的立体感，安安收到就爱不释手，今天欣喜的穿上。 穿好衣服安安开门出来，两个小孩子已经在门口等半天了，见安安出来，围上来，一人拉着安安一只手。 早饭已经做好了，有娴娘做的肉燕，汐娘包的韭菜鸡蛋虾仁馅饺子，张老太太包的芝麻汤圆，莫嬷嬷用猪油和浓汤做的阳春面。一家人口味不一，安安和阿泽喜欢吃韭菜鸡蛋虾仁馅饺子，汐娘和张老太太更喜欢芝麻汤圆，娴娘和芮娘喜欢肉燕，荣铎和荣兮饺子和肉燕都会吃些。反正早饭种类多，可以根据自己喜欢的取用。 吃完早饭，一家人各自忙碌，除夕要做的事很多，张老爷子和李壮要装备祭祀用的贡品，封井，送年礼等。张老太太这边带女眷忙活这一整天吃用。 不过在忙碌也和小孩子无关，小孩子只需开开心心玩耍就好，不过被禁止吵架，大家都坚信除夕和初一这两天会影响一年的运势，吵架和说脏话都是被禁止的，只许说吉利话，陌生人见面都要互相道好，就连最调皮的孩子在过年期间母亲都不会训斥。 阿泽过完年就要参加会试，吃完饭就回书房温书，家里的小孩子由安安和谷雨带。 兮儿和铎儿都是比较懂事乖巧的孩子，不需要特别费心。 安安递给两个孩子每人一个小包，装着莫嬷嬷昨天做的零嘴，各式糖果，瓜子，糕点，水果都有。两孩子高高兴兴的背着小挎包，牵着安安和谷雨两个姐姐的手，一起到后院安安的暖棚。 安安和谷雨是来查看作物长势的。利用暖棚优势，安安又种了一茬番茄，今年秋天收获的番茄种子足够明年在大地里种植，安安这次种的是小番茄，也就是圣女果，之前收获的不多，安安想再扩种一轮，多收点小番茄种子，最好明年也可以种到大地里，这样就可以提前计划，把小番茄卖给有钱人家，补充一下种植本金。 番茄播种到现在有差不过一个月时间，株苗长到了安安小腿高，需要修剪侧枝，让主枝好好生长。等番茄苗高些就可以插竹竿来辅助番茄长果实变重也不会倒了。 安安和谷雨都拿着剪子修剪多余的枝丫，荣铎和荣兮这两个小娃安安也没让闲着，每人分一个小葫芦瓢，从门口的蓄水池里盛水再浇到番茄苗下，两人都认真的按照安安姐姐指示，哼哧哼哧的倒腾着短腿一趟趟往返浇水。 番茄苗修剪的差不多，安安和谷雨还要去看其他作物，见两孩子还在认认真真的给番茄苗浇水，荣铎和荣兮对自己要求很严格，要确保每棵番茄苗都要浇上一葫芦瓢的水，每次打水量也一样，浇完还要撅着屁股看水都流进番茄苗周边的土地里才行，若水流出来，还会用手堵着水。 给安安和谷雨看得忍俊不禁。 “兮儿，铎儿，浇的差不多可以啦，我们去休息会吧！” 还在低头看小苗喝水的荣兮回答：“稍等一下哦姐姐，这颗番茄苗还没有喝完水呢！” 等两孩子确认自己浇的水都被番茄喝掉，才站起来牵着安安和谷雨离开。 两孩子忙了半天，安安怕孩子累到，地里的活也不急于一时，先带两孩子去水池边洗手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为了安安用水方便，张老爷子和李壮在修建暖房时又搭了一个小的洗手池和蓄水池，小洗手池是一块两尺见方的青石凿出来的，然后从原来大的洗手池用竹筒引入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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