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夜逛佟楼

安安和阿泽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佟楼。 还没到佟楼，远远的就能望到一栋雕梁画壁的建筑，四脚高耸，气势恢宏。 走近些，门口人声鼎沸，仔细听，还能分辨出有悠扬的琵琶声夹杂在其中。 佟楼的热闹，要在亥时才进入小高潮，现在时间尚早，一切还在预热。 安安和阿泽一起进了佟楼。 佟楼中，一楼大多是成衣和鞋子的店铺。店铺里，既有温婉的江南风格，亦有豪爽的塞外服饰，只要你愿意，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任何你喜欢的，就算暂时没有，这里的掌柜不出七天，就能按照你想要的款式给你做出来，主打一个只要你敢提，就没有我做不出来的衣服。 二楼是男女背包首饰的集中区域，左侧是女款，右侧是男款，无论是皮包，布包，单肩包，双肩包，刺绣包，还是金线绣制、珠宝做饰的小包，各种款式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无论男女，就没有人能抵制住这等诱惑空着手走出来。 三楼是胭脂熏香店铺集中的地方，整个楼层都散发着浓烈的香气，从这层楼走，身上都会沾染挥散不去的香味。 四楼是玩乐的地方，这里有角斗，相扑，叶子牌，舞技坊等店家，无论你是喜欢安静的坐下来欣赏一段曼妙的舞蹈，还是想和乐者切磋一下技艺，或是直接参与相扑决斗，只要你想，都可以。 五楼是吃饭的地方，涵盖了全国各地的美食，在这里，无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甚至很多你听都没听过的美食，在这里你都能吃品尝到。 据说这里的主人，为了让食客可以第一时间尝到全国各地的新鲜时令美味，专门养了一只运输队，将各地的美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佟楼的餐桌上。 安安觉得这个佟楼的主人见识和能力都实在非同一般，心里佩服的不行。 虽然说佟楼是仿制的樊楼，不是完全创新，但是能在边关集齐这样一个大场面，不是你单纯有财或是有势力就可以，背后的人一定兼具卓越的头脑和出色的统筹能力，才能让佟楼这么豪华的现代化购物城可以在这个边关城市落地生根，发展壮大至如此规模。 安安在各种美食店铺中挑花了眼，最后艰难的选了一家广西菜。 每家店门口都有引客的店小二，若你只是单纯的经过，他们并不会迎上来让你为难，但是一旦你有明显倾向要进他家店，小二马上就赶过来和你问好，若你手里拎了其他东西，还会主动帮你提着，一路小心的把客人引到喜欢的座位。 安安想欣赏一下夜景，让店小二给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店里最好的视野位置在包厢里，非提前预定的根本排不上，大厅的座位稍微逊色些，不过也能看到外边的景色，安安已经很知足了。 这家餐馆以广西特色粉为招牌，同时还有各类配菜和水果酸野。 等听店小二报完菜名，安安激动的不行，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竟然能在边城吃到过去在现代她最爱的螺蛳粉。 阿泽对广西的美食不太了解，全部由安安来点。 安安毫不犹豫点了两碗螺蛳粉，又另外加了烤广西香猪肉，横县鱼脍，还有一份混合酸野。 另外让小二准备八份螺蛳粉，两份鱼脍和两份酸野打包，她要把好东西带回家分享给每一个人。 不多时，鱼脍先上来了。 横县鱼脍最考验的是刀功，拥有多年经验的老师傅，只靠一把菜刀，就能做出所有美食。 先挑选一条还活蹦乱跳的草鱼抓起来，迅速的完成开膛，放血，去鳞，去鱼鳃和内脏以及去鱼皮的动作。 基本处理好后，斩头去尾，用刀沿着鱼骨切开，给鱼分成两半，去掉中间的鱼骨和上边的红肉，只留洁净的白肉。 接着厨师用精湛的刀功，将鱼切成薄薄的鱼片，拿起一片，甚至都透光。 将片好的鱼脍摆入盘里，将提前准备好的酸荞头，酸姜，柠檬叶，鱼生草，木瓜丝，山姜籽等配料摆在四周。关于配料，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各不相同。 刚才片下来的鱼皮也不能浪费，用开水汆熟，捞出放入冷水里冰镇一下，切片装盘。 最后用小碟子装上酱油，醋，胡椒粉，糖，花生油，柠檬，花生米等调料，吃的时候根据自己口味加入这些，然后把配菜和鱼脍拌在一起就可以。 拌匀鱼脍，夹起一筷子放入嘴中，先感受到的是配料的清香，接着就是脆嫩的鱼肉，鱼足够新鲜，还有一股鲜甜。 不知是这家饭馆的厨师技术好，还是用的菜纯天然有机，安安觉得比她曾经在广西当地吃的都更美味鲜甜。 安安和阿泽两人，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消灭了一盘子的鱼脍。 鱼脍清爽开胃，吃完一盘，感觉整个胃口都打开了。 这时螺蛳粉和烤香猪肉也都上来了。 安安比较能吃辣，她的那份螺蛳粉加了更多的辣椒。 螺蛳粉刚端上来，独属于螺蛳粉的香味就扩散开来。 螺蛳粉配料很多，每份除了传统的木耳丝，酸笋，萝卜干，腐竹，花生，还配有小青菜，先炸后卤的猪蹄，比拇指还大的螺蛳。 安安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粉，香辣酸爽，米粉吃起来爽滑，配菜的爽脆又丰富了米粉的口感，一口粉，一口菜，再吸一口汤，让你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 阿泽第一次吃广西菜，没有任何不适应，相反也爱上了广西菜，比安安吃的还舒心。 等两人把粉和烤香猪肉都吃完，肚子已经很饱了，此时再来几块酸野解腻，一顿饭，吃的人通体顺畅。 两人刚才只顾着吃饭，没注意窗外。此时华灯初上，灯光打在琉璃上，映射出让人炫目又不刺激的彩光，把人瞬间拉入不同于白天的另外一种光怪陆离的繁华。 安安和阿泽坐着欣赏会街上的热闹景象，就想去四楼转转。 阿泽先去结账拿打包的菜品，今天晚上的所有消费都由阿泽个人买单。 这里的菜品够美味新鲜，也有些小贵，不过在边关城市吃到如此正宗的地方特色菜，本来成本就很高，而且安安喜欢，阿泽觉得贵些也是值得的，看来自己得赚更多的钱，让妹妹想要什么就可以拥有什么。 等回到四楼，安安和阿泽先把所有店铺都看了一遍，见名为极乐阁的店里有西域歌舞，安安毫不犹豫的拉着阿泽进了极乐阁。 门口侯着的店小二，立刻热情的迎上来，给客人介绍了不同席位的价格和观看体验，让客人根据自己需要选择包厢或是大厅位置。 不过最好的位置已经被定满了，阿泽定了稍微差一点的二楼包厢位置。 店小二立刻叫来引路侍从，将安安和阿泽引入位置，然后贴心的帮客人把手中提的东西收好，等客人结束，自会有人将东西送回。 可能是在五楼饭馆打包的客人比较多，这里的店里还准备了冰鉴，把来这里的客人的东西都放入冰鉴中储存，让客人即使玩乐许久，也不必担心食物失去美味。 表演的舞台在一楼正中间，侍从们正在布置场地，据说接下来上场表演的是来自西域当地的头牌舞娘顾峥，一舞千金难求，今天是佟楼主人生辰，特意请的顾娘子来此献舞。 佟楼主人向来低调，所以今日极乐阁有顾娘子献舞的消息并没有人知道，城里的众人还是在看到顾娘子的花车进入佟楼后才得知今晚竟有顾娘子的表演，仰慕顾娘子风姿已久的富家公子们，正在从城中各地赶来，要是安安和阿泽再晚上一刻钟，就连大厅恐怕都没有位置了。 安安和阿泽来到包厢坐好，引路侍从将今日节目单报给两人，另有侍从给两人上了点心干果四碟，另有时令鲜果两盘，花果茶一壶，再询问客人不需要用屏风遮挡后就退出了，把场地完全留给客人，如果客人需要，只需要摇动旁边的金铃，就会有侍从过来服务，否则全程不会有人来打扰客人的雅兴。 “哥哥，边城可真是繁华，有如此好的地方，怕是苏州城与之比起，都差的远！” 不是安安见识少，实在是在现代生活的她，无法从书中描写的古人的极致享受中感同身受，如今身在其中，才体会到了古代的繁华，真真是震惊到了她这个总是怀着小人之心来揣测古代落后的傲慢与偏见的人。 “我之前也没想到，偏远的边城竟如此繁华，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圣贤诚不欺我！”阿泽也被今天的见识给惊到了。 而主导这一切的当事人，此刻就在极乐阁最好的雅间内，喝着每年仅产二十斤的福州上品银针白毫，和好友闲聊，等着顾娘子的歌舞。 正是佟楼背后的主人，也是四海楼的主人，柳韵怡。 不过四海楼是明面上的生意，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属于她的，而佟楼属于谁的产业，却鲜有人知。 不过佟楼的主人不单她一个，单靠她自己，维持着如此规模大的场子力所不逮，不过其他几人属于暗中支持，日常经营还是主要靠她。 今日是柳韵怡的生辰，她本不准备特意庆祝，是她的好友，也是佟楼四个主人之一，边城知府之子，冯邕坚持要为她庆贺一下。 今天不但有顾娘子的歌舞，冯邕也会为柳韵怡弹奏他最近新作，不过是遮面匿名，除了柳韵怡，无人知道他还有这个特殊爱好，就连他的父母也不知情，他家是这里盘续多年的世家大族，家风严苛，是万万不允许自己家后人抛头露面为他人作乐的。 此时冯邕和柳韵怡一起在雅间坐着，看着外边逐渐密集起来的人群闲聊。 “还是冯公子面子大，一封书信，就能让顾娘子千里迢迢的过来这偏远小城献艺！” “你又何必挖苦于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庆生，我知道你喜欢顾娘子的舞蹈，特意送了柳大家的曲谱给顾娘子，这才把她请来，要不然我的书信可不值钱，打动不了顾娘子！”冯邕为自己辩解。 “被伯父知道了，仔细你的皮！”知道好友为自己费了如此多的心力，柳韵怡最近的坏心情都好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终于不拉着脸了，这两家父母有联姻的想法，可与我无关！” 原来柳韵怡正在为此发愁，她的父母并不支持她经商，认为女子就应在后院，辅佐丈夫，养育儿女，孝顺公婆。 认为她在外经营自己的事业属于有伤风化之举，最近竟然想和冯知府家联姻。两家父母都约好过几天就去寺里合八字，若是八字没问题，这亲事眼看就要定下来了，这让她怎能不愁。 柳韵怡和冯邕从生下来没记事起就认识，可以说是光屁股娃娃的交情。不过虽是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和青梅竹马一点关系没有，她看不上冯邕阴险狡诈，冯邕也觉得她过于聪明奸诈，两人只是兴趣相投的朋友，感情是一点没有，若是这样的两人成亲，成亲后的日子可能是妥妥的勾心斗角连续话本。 比起嫁给冯邕这个阴险小人，柳韵怡宁愿做那尼姑庵的姑子，恐怕来得更痛快些。 “你想办法破坏掉，我是绝不会嫁你的！”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绝对成不了，把心放肚子里，快来欣赏顾娘子的舞吧！”冯邕也不想娶柳韵怡，自然想了办法让两家父母放弃这可怕的念头。 见冯邕胸有成竹，柳韵怡心情终于多云转晴，她了解冯邕，虽是个阴险之人，但是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既然他说不成，那一定就是不成。 不过很明显，柳韵怡大意了，忘了冯邕是小人，单纯的高兴他可以解决，却忘了问是用什么办法解决的。 楼下顾娘子已经开始表演，刚才还喧哗的大厅此刻只能听到舞曲的鼓点，柳韵怡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精彩绝伦的舞蹈吸引住了，随着顾娘子而动，根本无法分心其他。 安安也被顾娘子的表演吸引住了，顾娘子一身红衣，动若蛟龙游水，在舞台上挥舞着衣袖翻转，演绎着舞曲想讲述的故事，让观舞的人随着她的动作起承转合中，一起经历悲欢离合。 一舞毕，安安竟然不自觉的流了眼泪，她在顾娘子的舞里，感受到了一个女子，尽管生于微贱，被生活折磨，却依然顽强不屈对抗命运的意志，虽然最后这个女子仍旧没有逃脱宿命的夹持，以悲剧结尾。但是她努力的所有过程都让她的一生如夏花之般绚烂，而不是庸庸碌碌的泯然众人矣。 “安安，莫哭，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任何困难，你永远不是一个人！”阿泽把手帕递给安安，轻声安慰共感的妹妹。 “我知道，我只是太入戏了，顾娘子跳的舞太好了，仿佛她就是那个人，平静在讲述她的一生，我一时没控制住。”安安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哥哥你先看吧，我去更衣。”安安今天茶水喝的多些多，想去如厕。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更衣的地方不远，我自己去就行，马上就回来！” 安安说完也没等阿泽，直接就顺着牌子指引，自己去了更衣间，阿泽想一起都跟不上了，只好原地等着妹妹。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撞到了你，你没事吧？”安安刚小跑到更衣间门口，因为分神看了一眼下边的舞蹈，不小心撞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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