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体恤她们俩极少出府休息,又新买了宅子要收拾,特意给她们放了三天的假。 文娘和碧荷连着收拾了两天,才把这院子收拾干净,亏的院子不大,不然不知道要收拾多久才算好。 “文娘,咱们等会不如去买些花种子种着,这些花有些杂乱了。” 碧荷拔着杂草,心里想起怀远侯府花园里那一簇一簇的蔷薇,心里也是喜欢的很,她种不起贵重的,还种不起平常最常见的粉色黄色的? “好呀,正好前些日子有了不少赏赐,咱们给家里添置些物件,这里连个茶壶都没有呢。” 文娘洗干净手,拉着碧荷出了花园,那前主人是个太监,不知道因为什么要卖了这个宅子。 可看这宅子大小应该是个地位比较高的太监,不然如何出宫? 这宅子也改造的特别适合人住,方便又精致。 可这宅子里竟然没有茶碟碗筷,大小摆件一个都没有。 但是家具还都留着,文娘想着可能是那太监急着离开京城,就卖了这宅子,手里要用钱,把能带的都带走了,床,桌子,柜子这些个大家伙带不走,就折了银子留下了。 也是文娘没花钱的地方,老祖宗手脚又大,不然她如何能才六年就买了这个地方。 虽比不得家里的管事们,动辄都三进院子,在自己家里也是呼奴唤婢的。 但是文娘已经很满足了。 “文娘,不然回头我出钱给咱们也买个婆子吧,这宅子咱们一个月也待不了几天,总得有人照看吧。” 文娘觉得碧荷这个主意很妥当,她如今是良籍,按律法也是能用下人伺候的。 因为文娘自己出钱买了宅子的事,碧荷心里总是不安,一个粗使婆子也才几两银子,碧荷如今也是个小富婆,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惦记着以后拿钱砸她家里人出气。 但是几两银子给碧荷买个安心,她们自己也方便的多了。 “一会儿买东西的时候找个人牙子问问。” 两个人又换了干净的棉布衣服出了门,离她们宅子不远处,就有一条街巷,叫小合巷,里面成衣铺子,茶点吃食,书房当铺也是应有尽有,只是不如朱雀街上繁华,买的东西更高档罢了。 “这个陶罐你看如何,摆在架子上正合适。” “文娘,咱们买这一套茶壶吧,虽有些瑕疵,但是好看,釉色也亮。” 大都是碧荷在挑,文娘点评,店主人看见她们买的东西多,专程来给他们介绍。 买了许多的东西,茶具摆件,锅碗瓢盆,都是普通百姓用的东西,不贵,这么多东西下来也才三两银子。 文娘拉着碧荷去看了针线,棉布,准备做两身家里穿的衣服出来。 “两位姑娘,自己来买人?” 人牙子见碧荷和文娘都是年轻姑娘,也敢直接来这里,心里有些歹念。 可他们的举动又不像小门小户的,还不太敢出手。 “我们是怀远侯府的,家里短了人手,让我们姐妹先买两个补上。” 碧荷机灵,及时露出腰上别的怀远侯府内院丫鬟才有的木牌。 那人牙子一看是怀远侯府有头脸的人,哪里还敢放肆,直接领了人过来让她们挑。 “这个女的,三十多了,做的一手好茶饭,人也干净,勤快,就是不会说话,哑巴,四两五钱。” “这个,年纪大点,四十了,会些针线,手脚麻利,力气也大,五两八钱。” 一连说了几个,文娘和碧荷也就相中了最开始的两个,但是他们有些纳闷,这第一个各方面都比第二个略强,不会说话,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怎么反而便宜了。 “为什么这个比这个便宜?” 碧荷直接指着人问,那人牙子有些厌恶的看了看那个女人。 “不瞒您说,这女人长的还行,按理能卖上个高价,可她有个女儿,才两岁,也做不成活,可她非要带着女儿一起,你说谁家来这买人,不是为了方便伺候家里,她自己还带着个拖油瓶,那里能好好伺候。” 碧荷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心软的很,当即让人把那孩子抱出来看看。 文娘一见那孩子,就想到了八小姐陈洛珠,一样才两岁的年纪,八小姐是侯府小姐,养的白白胖胖,跟个玉娃娃一样。 身边伺候的奶娘,嬷嬷,丫头一大堆。 自己也是因为帮了八小姐一次,就得了归还奴籍这么大的恩典。 眼前的孩子一样的年纪,却是瘦弱不堪,被那女子抢在怀里,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似乎还病着,脸色很红。 碧荷与文娘对视一眼,点点头,指着那一对母女说。 “就她们了,契书拿来。” 人牙子没想到她们见了这女人带着孩子还执意要她们,但是这人买到手里也大半年了,还是没卖出去,那个孩子也花了些钱,如今甩出手,虽然挣的少,但是以后没有这两个碍眼的,也是好事。 那女子抱着孩子,低眉顺目的跟着碧荷她们回到了宅子,杂货铺子的小厮已经把东西都送来了,碧荷结了剩下的钱,开了门让那女人进去。 “奴婢叩谢两位姑娘恩典。” 进了屋子,那女子才抱着孩子跪倒在地,她被相公嫌弃,还被恶人挑拨,说她在外勾搭男人生的女儿,把她们一起发卖了,这大半年吃尽了苦头,女儿也差点没挺过来。 终于有人肯让她带着孩子一起卖身。 “你不是哑巴?” 文娘听这人虽然声音很嘶哑,却也是能说话的。 “那人想赶紧把我卖出去,再扔了我闺女,我舍不得,故意装了哑巴,让人嫌弃,没人买我。” 文娘点点头,也是可怜人,这种时候还想着孩子。 “叫什么?” “奴婢原先叫苏文娘?” 文娘和碧荷对视一眼,竟这样巧,又觉得好笑。 苏文娘被两个主子笑得有些懵,不知道是不是惹了她们嫌弃,不敢言语,抱紧了孩子。 “虽说咱们不是大户人家,不将就名字忌讳,但是一家里有两个文娘不知道该如何叫了,不如改了名字吧。” 苏文娘一脸惊讶,看着她们二人。 “我叫安文娘,和苏娘子有缘,也不必改名字,咱们也是怀远侯府的丫鬟,没那么多说法,以后我们都叫你苏娘子,可好?” 苏娘子没想到这层巧合,眼眶泛红,点了点头,一是因为这二位看着心善,不嫌弃她们母那边,一是因为,囡囡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既如此,也不要跪了,我们也不习惯人伺候的,买了你回来,就是为了看个门,我们都是怀远侯府的丫头,平日里都在怀远侯府,每个月也就回来几天,你们母女就把屋子给咱看好了,没事打扫打扫卫生。” 苏娘子连连点头,文娘直接掏了一袋子铜板递给她。 “明日我们就得回府了,家里房子少,前面的小房你们收拾出来住,这些钱你留着给孩子开几副药,做家用。” 苏娘子听着文娘的话,哭的泪人一般,自从被卖了,她们上顿不接下顿,动不动还要被人打,囡囡饿得一直哭,还发热,她今日配合着来挑选,就是因为那人牙子威胁她,再找事,就把囡囡扔去乱葬岗。 没想到,今日就遇见了两个菩萨心肠的人,把她们娘俩都带来了,还留了钱给孩子看病。 “你起来吧,我们真不习惯这个,以后把家里照看好就算你还了我们的。” 碧荷也见不得这种人,比她当初还惨。拉着苏娘子站起来。 “现在也不算忙,你去带着孩子看看,出门右拐走不远有个药铺,回来再收拾吧。” 苏娘子想给她们磕头,被拉着,她只能擦干泪,抱着孩子先去看大夫。 苏娘子走在路上,心里很是感激,决心以后替两位姑娘守好了院子,用心伺候,绝不让她们回来有不舒服的地方。 夜里苏娘子回来了,大夫说是吃上太不注意,脾胃受损,还有些风寒,给开了几副药,文娘才给的钱就去了一半。 这京城的药竟比乡下贵了这么多,才三天的药,就花了四十个大钱。 也不知道文娘二人知道,会不会嫌弃她们母女费钱,后悔了。 忐忑的心,在看到文娘二人关切的眼神,终于放了下来。 苏娘子惦记两位姑娘的恩情,快速洗了手,做了两菜一汤,菜是她回来路上顺路买的。 文娘吃的很好,这两天吃了两天的点心果子,胃里都不舒服,这苏娘子果然买的对了,做事麻利,饭菜也好吃。 苏娘子把女儿放在文娘给她们匀出来的被褥上,看着狭小但是很温暖的房间,心里都是满足。 自从被卖了,一路辗转来到京城,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要不是她长的不好,路上早就被人牙子糟蹋了。 如今苦尽甘来,不仅和女儿待在一起,还有了自己的屋子。 苏娘子感觉浑身都是力气,喂着囡囡喝了米粥,睡下了,她才挽起袖子收拾着小房。 里面只有一盘炕,一张桌子两个凳子,角落一个有些掉了皮的木柜和一个恭桶。 苏娘子搂着女儿睡在干净软和的褥子上是,心里都是满足,当初她还没被卖的时候,也过不上这样的日子。 自己的男人不过一个乡下种地的,要学着有钱人去找女人。 找了个寡妇,毒辣得很,两个人直接睡在她的屋子里,赶着她去柴房住。 每日喂猪喂鸭,洗衣种地,做饭收拾,动不动就得挨打。 即使没那个寡妇,她男子喝醉酒,也是要打她的。 如今可算是掏出了狼窝了。 一夜好眠,苏娘子听着公鸡叫的声音起床了,文娘两个人已经走了,正屋桌子上又留了些铜板。 应该是怕苏娘子还带着孩子,钱不够用吧。 回到了怀远侯府,文娘和碧荷把带回来的小玩意给大家都分了,才换了青绿色的二等丫鬟专门的裙衫。 “碧荷你可算回来了,秋阳那丫头泡的茶,老祖宗喝不惯,这几天叫茶都少了。” 玉兰见到碧荷,拉着她就赶紧去了查房,文娘笑笑,接过她的包袱放到她们的房间。 她们赶早回来的,就是为了趁着老祖宗还没醒,好伺候,结果碧荷不再,老祖宗喝不惯别人泡的茶,知道她们今日要回来,也起了个大早。 “回来了,喏,经书还你,老祖宗说我心不静,抄的经书不满意。” 文娘接过书篓子跟着去了小佛堂,老祖宗心诚,每日都得要新抄的的经书念完烧了。 也难为春秀了,每日耐着性子抄经书,可比让她梳十次发髻还痛苦。 “辛苦春秀姐姐,我带了山楂糕回来,姐姐先歇会用点。” 早起文娘是不用去老祖总跟前伺候的,她每日这个时候都是在小佛堂抄经书然后跪在菩萨前念上三遍再烧掉的。 “就知道你在这。” 碧荷伺候老祖宗用了茶,说了会子话就过来找文娘了。 “这会怎么过来了?” 文娘拉着碧荷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和她一并去茶房了。 等会快用膳了,按理这个时候碧荷要在茶房备茶了,怎么有空来小佛堂。 “二少爷要定亲了,二夫人,二老爷还有老祖宗在里面说话,让我们都出来了。我估计得说一阵,不会叫茶的。” 文娘看了看两边,没有人,放下心来,拉着碧荷赶紧进了茶房,走在放满了茶罐的架子后面,小声地问着。 “怎么定亲是好事,还不让人知道的。” 碧荷也敲了敲门口,凑在文娘耳边压低声音说。 “我出来的时候听了俩耳朵,好像是二少爷房里的人有了身孕了,月份都多月了,不好处置,这正议亲呢,这档子事要传了出来,未来二少奶奶那里如何想。” 文娘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按规矩少爷没成亲前,府里的丫头都是要喝避子汤药的,等奶奶们进了府,先怀了孩子,在开恩许同房们断了避子汤。 假如少奶奶进门两年都没怀上,可以有婆母做主给通房们停药。 这如今亲事还没定,房里人就怀了孕,还五个多月了,落胎也不好落。 这时候有孕,要么那个通房心机比较重,偷偷停了避子汤怀上,又藏了这么久。 要么就是二少爷过于宠爱。 这两种情况哪一个都不好处置。那女子即能怀上,还瞒了这么久,那也是有些手段,冒犯落胎,只怕会闹腾出来,他们也不好无缘无故杀人不是。 若是第二种就更遭了,媳妇还没进门,就这么宠着个通房丫头,那不是给未来媳妇难堪,让人知道了,好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进来。 二夫人出身清贵,家里一直宠爱的很,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 二老爷自己也恪守礼制,从不曾逾矩,偏生儿子成天流连花丛,做出这些猪狗不如的事。 毕竟是牵扯二少爷的私事,不好传出去,只能先来老祖宗着讨个招了。 碧荷正欲继续说什么,三小姐和四少爷来了。 这两位平日里福寿堂最勤快,刚刚才问过安,才过了多久又来了。 “见过三小姐,见过四少爷。” 陈洛兰摆摆手,让她们不用多礼,自己在茶房找了两个小杌子坐下了,倒是不嫌弃。 “给我冲一杯山楂红枣茶来,昨日吃的腻,现在胃口都不好。” 四少爷大喇喇的坐在杌子上,靠着墙,腿叉开伸在前面。 文娘拿出罐子去冲调,碧荷最喜欢摆弄这些,拉着文娘做了许多的果子茶,家里的少爷小姐们最爱喝。 时长也是派人来讨些的,碧荷每回收到赏赐,做起来就更起劲了。 “四少爷,您的茶。” 陈洛羲端上茶,吹凉了一口一口的喝着,陈洛兰还是喜欢蜜茶,碧荷端上来,她也不着急喝,拉着碧荷说话。 “我们刚才去老祖宗那,房门紧闭,想着时不时大人们在说话,来你们这讨些茶喝。” 碧荷明白,三小姐是想来探话的,这福寿堂里,就连个小丫头都有人收买,就是方便探听些消息。 可碧荷是老祖宗的贴身丫头,肯定不能从她这有什么消息出去。 “奴婢们歇了这么几天,还想着和老祖宗多说会话,二老爷他们来了,就让我们出来了。” 二老爷夫妇进来,许多人都是见了的,不需要对隐瞒,可是其他的她们俩得是一问三不知。 “二叔?一大早的来这做什么?” 碧荷摇摇头,给两位主子端了一盘子蜜饯果子出来。 “奴婢们哪能知道,只能等在这茶房防着主子们叫茶。” 三小姐也明白这些个丫头嘴严,没打算真的问出什么,就是春绿,路上遇见了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那还是她那出去的丫头呢。 “听说你们城北买了个屋子?在哪呢?回头我去玩玩。” 四少爷陈洛羲倒是不关心二老爷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用鼻子想也知道耳房如今最当紧的就是二少爷的婚事。 三小姐陈洛兰都定了亲,作为哥哥的陈洛安也不能一直拖着。 他还是喜欢找些好玩的来,前两日过来,这俩丫头也不在,顺嘴一问,才知道这俩丫头能耐大了,在城北买了个宅子。 “嗯,前些时日老爷夫人们赏赐的多,我们在京城也没个去处,就买了个小宅子,就在城北小合巷后面第三家。还没收拾妥当呢。” 文娘安静的回答,也不怕主子们知道了会生气,怀远侯府虽说在候府后院出了小门又一大片房子给候府下人住,但是毕竟地方挤,住的人又多,你休息了,他要去府里当差,乱的很。 许多有些能力的管事都会另外置办自己家的宅子,虽然奴籍不能买自己的房产,但是找个良民的亲戚,给了好处,记在别人名下也是可以的。 这在怀远侯府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侯爷也是知道的,不光候府,京城里的勋贵,家家户户都有些这样的事。 不过毕竟奴籍收到的辖制多,这样的事少,文娘得了良籍的赏赐,拿自己的钱置办房产,即便谁知道了也说得过去。 “那得房子都小的很,也乱,你们怎么买在哪?” 陈洛羲整日跟着去哪纨绔子弟四处溜达,城北那地方都是些外来人,房子有小又挤,他们也只是去那得赌场,寻摸些好玩意的时候才去那。 “四少爷说的有趣,城东的房子大都是官员们住着,城西都是商人,有钱人,城南呢房子是大,可动不动上千两,甚至上万两,我们哪能买得起,也就城北,遇见个着急的卖家,凑一凑才能买下。” 碧荷也知道这些小姐少爷们都是些大手大脚的人,慢慢和他们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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