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不算太冷,安谷接到信就带着两个儿子给安子仲家里囤了不少柴火,但是不知道他们家添了这么多的人,幸亏安澜能干,带着安青,安子仲兄妹在三喜,不对,现在已经叫安鸿志的带领下去后山砍柴打山鸡。 安子仲兄妹成功的在树林里碰到了毒草,身上起了不少红疹,大夫来诊过让他们不要见风,每天涂抹药膏,两个人成功的缩在家里一直不出去。 安澜几个人堆了一柴房的柴,安家村的房子小,中间是堂屋,左右两个耳房,安子仲兄妹各一间,再往两边各一间厢房,一间是安澜和安青安年兄弟住,一间安云姐妹和安簧住。 一家子带了充足的食物和棉衣棉被,还有村民们因为收了安子仲兄妹的年礼,给送来的各种吃食,几个人就待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过年。 安子仲每日就待在房间里苦读诗书,基本上会把每一本科举有关的书背过,安鸿志每天一大早就过来安子仲家陪他学习,安年在一边坐着练字,安谷笑着说他养的个儿子成安子仲家的人了。 有村民来求春联贴大门,安子仲都推给安鸿志,他现在写个春联对子不成问题,安谷也乐意让大家看看他的儿子现在也是有文化的人,大包大揽让大家去他们家拿,不要打扰安子仲,让孩子好好钻研学问。 安子仲也确实没时间,他每天忙着写文章,看书,练字,还会查看花叶升送来的账本和让安澜出去办些什么事。 安文娘提醒安子仲找个行脚商人给西北送平安信,被安子仲拒绝了。 “我和吴石说过,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就不要再来往送口信,偶尔一两次还没什么,次数多了只怕会引来人怀疑,尤其是西北那里家有人监视着,咱们要小心谨慎,吴石当初带走的银钱比你多,在西北那里开了几个铺子,祖母她们虽然收了不少罪,但是还没什么大碍。” 安文娘见他都有安排,点点头,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想念老祖宗和玉兰姐姐几个,家眷流放,玉兰姐姐两个人还能陪着老祖宗,春秀碧荷几个人就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受罪了,原来在侯府,她们一到过年,老祖宗会包了大大的红封给她们压岁,大家坐在一起吃点心聊天,陪老祖宗摸牌九,投壶,做灯笼不知道有多开心。 如今她还吃喝不愁,平安度日,那些姐妹们不知道受多少磨搓,想到碧荷那样娇气爱美的人,春秀那样明媚开朗,玉兰姐姐多冷清矜贵,玉梅姐姐多温柔安静,花一样的女子如今只怕连生存都很难,最想念的就是老祖宗,多善良的一个老太太,因为那些奸贼被送去西北那种荒凉的地界受罪。做了那么多的善事终究没躲过恶人的陷害。 安子仲了解安文娘,平日里像个大人一样可以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到底还是个孩子,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每日都思念家人,刻骨的恨意折磨得他每天都不得安眠,滔天的血仇让他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 他走到安文娘身边,拉过她的手,攥的紧紧的,发红的眼眶让安文娘知道他的脆弱,是了,他比自己还要四年远在西北的家人,自己和那些人在一起度过了美好的六年时间,他和那些人却是有着血缘联系的一家人,他的痛苦比自己多得多。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一直到腿都僵硬了,才被安云敲门的声音提醒着出去。 服了药的两个人第二天容貌就已经有不小的改变了,不知道安子仲怎么给安青交代的,安子仲得变化是往丑了去的,安文娘是往美变得。 看着手把镜里的两个人,安文娘对安青产生了些敬佩,安子仲得眉毛变得又粗又黑,眼睛缩小了一些还有了双眼皮,鼻子比之前还要挺一些,嘴巴也厚了一些,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耳朵,和之前的以俊美出名的陈洛曦只有六分像,也不知道书院的人见了会不会奇怪。 安文娘的皮肤更加白皙,眼仁也黑了许多,鼻子更精致,嘴巴也小了许多,和之前有八分相像。 安青和安云也在安子仲得同意下服用了药物,这种药需要很多种药材,价格昂贵,安青两个多月才得了三十颗,够他们用大半年了。 安澜在一边看着不停地感慨,服了药之后就不能叫安鸿志过来了,幸亏最近让他写对联的人太多,安鸿志被安谷拦在家里忙碌,刚写完又被他娘拉着去走亲访友显摆儿子。 安子仲兄妹倒也落得清净,唯一没算到的是花叶升两兄妹和李常安还有安子仲他们常一起玩的镖局少爷武春生过来找他们玩了。两人慌忙在脸上涂了些药膏遮掩才没被几人发现异常。 花叶娇最喜欢的就是安子仲得那张脸,一见就着急了。 “哎,别提了,我和哥哥去山上捉兔子,不知到品碰到了什么奇怪的药草,浑身都长满了红疙瘩,请了大夫来说我们是中毒了,给我们开了药,让我们不要见风,只怕我就算好了也没之前好看了,你看哥哥,对那些药起反应了。脸上毛发都多了,但是不涂就会发痒,难受死了。” 花叶娇着急要去找最好的大夫过来看,被花叶升拉住了。 “你一个姑娘家沉静些,大过年谁家好大夫还开铺子?等过完年咱们去请郭世伯来看看。” 花叶升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可惜了娘私下里提过想要妹妹和陆家表弟结婚,已经交换了信物了,而且安子仲得心思他猜不透,做朋友,做兄弟他很高兴,但是做妹夫,就算了吧。 安子仲看不上自己的傻妹妹,傻妹妹也玩不过阴险狡诈的安子仲,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很快到了过年的时候,外面鞭炮的声音让屋里的人更难受,无论是安子仲兄妹,安青兄妹还是安澜兄妹都没办法在这种节日里开心的笑出来。从今以后没有其他亲人,只剩下这一屋子的人相互取暖。 艰难的忍受到过完年,书院也快开课了,安子仲几个人也服药二十多天了,才收拾好东西带着安鸿志他们又回去龚州了。 来到自己熟悉的院子,生活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安子仲带着安鸿志去书院,安澜不知道每天出去干什么,安青在自己的房间里捣鼓药物,安文娘几个人就在后院练练字,做做帕子。 现在安子仲送来的银子,安文娘都不会动,她每个月卖帕子荷包就能挣三两银子,王嬢嬢是活契,要发月钱的,每个月五百大钱,安簧年纪大,需要的也多,一个月也是五百月钱,安澜和安鸿志月前她不管,安云,安蕊,安青,每人每月200大钱零花,至于这会正抱着个大包子啃得安年,安文娘拿出十个塞他手里。 安文娘自己留300钱,剩余的都做日常买菜买布花用,基本够家里花费,那两个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壮汉,一个叫安木,一个叫安林,因为是刻了印的奴隶是不能有钱的,所以安文娘并没有给他们发钱,但是四季新衣,吃市场从来没有委屈过他们。已经是少见了。 也幸亏她的帕子被文恩阁收了,一条三百钱,也算好价钱了,不过安文娘觉得每个月可以多做几个,毕竟人现在越来越多,从前三两还花不完,现在三两一点也剩不下。 至于知遇轩,安文娘平时听见人聊起会多留心听听,再没有打听过,也没有和思棉来往过,倒是思棉不知道怎么打听到她住在那,会在她出门的时候有小乞儿上来给他送账本和信物。 安文娘哪里看得懂账本,让她日后不必再送账本,既然找了她就信任她,只留下信物。也不知道思棉这么厉害,才两三个月就让知遇轩在龚州站稳脚跟,还有不少富商官宦时不时去那里挥金,除了刚开业有过几次客人骚扰里面的姑娘的事,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 安文娘嘱咐思棉尽快在京都和其他地方开店,所以让她自己决定赚的钱,不必在乎她要不要用钱,思棉也很尽心,让知遇轩在龚州越来越红火。 过了年,住的地方发生了一些耸人听闻的事。 原本住在安文娘她们家斜对面的童婆子和夫婿和离了,原因是她夫婿偷她的嫁妆养小老婆,还在外面生了个孩子。 她过年回娘家,惦记着家里的夫婿提前回来了,结果就看见自己的夫婿牵着个孩子和女子在街上游玩。 当场就把两个人脸抓烂了,回去就把自己夫婿拿着大棍子打了一顿,叫骂声整个巷子都能听见。 “拿着老娘的嫁妆才开启的铺子,还没挣两年钱,就敢外面养婊子,我告诉你王大川,你把我的嫁妆吃进去多少双倍给我赔出来,不然我让我家兄弟先把你腿打断,再告你谋害媳妇嫁妆 我让你和那个贱人都下大牢。” 安文娘有一次认识到人不可貌相,这王大川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怕老婆的汉子,居然相爱外面养了几年的外室,孩子都会跑了。 他发家居然是靠老婆的。他们的事安文娘听一听就过去了,但是有件事他放在心上了,安子仲现在快十六了,按怀远侯府的礼得相看媳妇了。 安文娘做不了主,安子仲这几年估计也不会娶妻,但是世家公子十五就开始往房里放人了,通房丫鬟就是成亲前先在房里伺候着。 她一直觉得安子仲得先留下个香火再去京城报仇,有个万一她还能守着孩子。让怀远侯府不要断了香火。 晚上安文娘就带着鱼汤去外院和安子仲商量去了。 “你让我找女人生孩子?” 安文娘不知道为什么安子仲会突然生气 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劝他。 “老祖宗之前就交代我,不管出来的是哪位公子,必须护着他把怀远侯府的香火延续下去,怀远侯府不能断了根。” 安子仲捏断了手里的狼毫笔,牙齿咬的都快碎了,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还在忠心的劝说。 “我暂时没有心情想这些事,你先回去。” 安文娘知道安子仲又应付她,总不能他没有手刃仇人之前都没有心情 那她就干看着。 “少爷,你不能任性,怀远侯府可是就剩您一个男, 您不能……唔,唔” 安子仲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站起身了,把眼前一直犟的女人抱在怀里,撕咬着她的粉唇,死死的把她抱在怀里 由不得她挣开。 一直到尝到鲜血的味道,眼前的丫头两眼都是泪,才放开她。 “所以我说让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走?” 安文娘想要给这个人一巴掌,可多年的教养告诉她,丫鬟是不能打主子的,转头就准备走。 “安文娘,我跟你说一遍 只说一遍 ,让我留下子嗣,可以,但是你来给我生,别的女人,只能死。你听到了吗?” 安子仲把手挡在门前 看着低头垂泪,手一直捂着受伤的唇瓣的小女人,心里很复杂。 安文娘见他还说这种浑话,直接将他推开跑了。路上安澜和她打招呼都没有理会。 二进的小院里,前院和后院的两个主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安文娘从刚进怀远侯府就被一个很好的嬷嬷教导过永远不要和主子们有瓜葛,无论男女主子。 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宝贝,是心腹,是身边第一人,一旦主子厌恶了,不用主子出手,那些个下面的人一人一脚就能踩死你。 春草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一直牢记这句话,从来不对侯府的任何主子有过多的牵扯。 老祖宗是她伺候的主子,对老祖宗忠心那是她一个丫环唯一能做的,其他的她从来不会想。 就算现在她也不会因为老祖宗流放西北而趁机和四少爷有什么。 安子仲在前院,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刚才那副场景,娇软的身躯被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他扣着女孩的后脑勺,吮吸着她的唇瓣,用牙齿撕咬着,仿佛要把她的嘴唇吃进肚子。 他浑身的气血都在朝一个地方汇聚,让他很难受,看了看身下,今夜是注定睡不着了,翻身下床来到院子外面,冷冽的寒风吹在身上,才微微缓和。 他曾经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英俊少年郎,多少千金总是想方设法和他套近乎,他都是说说玩笑,从来没有实质上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他觉得自己可能只是觉得女子天生就娇弱,多照顾些也是应当的,可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假如怀远侯府还在,他应该一直是那个模样,等成年会被家族安排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娘子。 但是现在他不是怀远侯府的公子了,他是个亡命之徒,是个盯着别人名头的阴暗的老鼠。 他想过安文娘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如今不是侯府公子而总是不肯和他更进一步。 后来他想通了,安文娘要真的是势利眼,就不会在侯府出事,放弃自己安稳平静的日子带着他逃跑,安文娘对他的照顾比起当初对老祖宗也不遑多让。 她忠心,赤诚,善良,娴雅,安子仲觉得自己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多少个支撑不下去的日子都是安文娘陪着他。 从来没有一丝不耐烦,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他也是人,是个有血有肉有心的人,一个陪着他吃苦,守护他,陪伴他,照顾他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但是为什么安文娘不肯和他有其他关系,安子仲看着自己身下,已经平静了,但是一个坠在腰带上的木牌,让他阴沉下脸。 他拿起木牌重重的摔在地上,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说什么他也不会和安文娘用兄妹的身份逃过来。 地上刻着“甲等学子安子仲”的木牌被他摔在地上裂了一条缝,上面的字那么刺眼,时时刻刻提醒安子仲他现在对外是安文娘的哥哥。 回到书房,把一本大学一直抄到天亮,一大早就带着安鸿志去书院了。 安文娘凌晨才睡了一小会,早上听说安子仲去了书院才轻松不少,安子仲突然对她做出那样的事,她做不到用平常的心面对他。 安文娘一闲下来就容易想到那晚的事,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 安子仲十日一休沐,等他回来的时候安文娘才梳理好自己的心情。 见到他的那一刻心态又崩了,脸上连抹笑容都挤不出,安子仲看着倒是开心的笑了。 他开口让大家去前院拿礼物,拉着安文娘就走进她的闺房。 安文娘没有熏香的习惯,里面都是她平日里做荷包最常用的干花瓣的味道,淡淡的,还挺好闻。 “你放开我。” 安文娘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怎么着,我们家小丫头也会生气了。” 安文娘一直是那个平静从容的姑娘,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明显的不虞。 “文娘,我这些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夜你在我怀里哭泣的样子。” 安文娘见他又提起那夜的事,捂着耳朵让他别说。 “呵~文娘,我想通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过你,等到复仇完,我就找回陈洛曦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做你的夫婿。” 安子仲拉下她捂着耳朵的手,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往后逃。 “等我回到京都,杀了承恩公,太后和二皇子,我就跟老祖宗求娶你,你别想逃。” 安子仲低下头,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惊得安文娘顾不得什么主仆身份,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你疯了,我不可能跟你的,你别想拿老祖宗压我。”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自信,安子仲放开她,和从前六分像的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坐在一边的榻上,在她做针线的筐里翻找了一个精美的灰布绣祥云的荷包挂在身上。 “是嘛?你可别忘了老祖宗最疼我,尤其是我为了给侯府复仇,这么苦,你觉得老祖宗会舍得拒绝我?还是你能拒绝老祖宗的要求?” 安文娘脸色越来越难看,从前就觉得侯府四少爷最难看清,如今倒是看清了,就是个无耻的人。 居然用老祖宗来威胁她。安文娘虽然听从老祖宗的吩咐掩护陈洛曦活下来,有个正常的身份,可对老祖宗对自己的恩情来看还是还不完的。 没有老祖宗,她会被卖到勾栏院或者那家死了很多丫环的富商家,只有老祖宗留下她才能安全,这些年老祖宗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委屈,一直善待自己。 自己有的都是老祖宗给的,欠老祖宗的,不是这件事就能还完的。而且自己也只是奔波的路上受了不少罪,之后安子仲迅速的往上走,她又过上舒坦日子了。 “文娘,你现在还小才十三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等我,我一定会尽快解决咱们兄妹身份的事。” 安子仲没有打算吓坏安文娘,说完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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