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忌心知所有办法对小尛子都没用,于是跟暴石、四平商议之后,老老实实地揣着一包钱财来找小尛子,作为对小尛子的补偿,温声细语地劝小尛子出去。 小尛子接过那包钱财,粗略数了一数,将它揣在怀里,说道:“嗯,好吧,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我就饶你们一回。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此类事情只能发生一回,如果再有一回,那我就把你这牢底坐穿,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嗨嗨,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邹忌苦着脸说道,“都是松七那个该死的东西,根本没搞清状况,就莽里莽撞地把你抓了来。他要是再来这么一回,那就?等着被革职吧。” 小尛子不再跟邹忌废话,站起身就往外走。胡萨、张拉一口一个老大地叫着,殷勤地送出门来,小尛子只是冲着他们摆摆手算作回应。 灭杀桓山大妖,再加上在城里待的这段时间,他此次出来的时间已经足够长,打算即刻回家。 出得城来,他发现此前的那些牵绊都没有了,于是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一路走却一路琢磨。 那个操蛋的圆脸老头,先前鬼弄了那么多神通,莫非就是为了让他在城里头坐一回牢并且顺便折腾折腾那些寻日高高在上的官员?老头这么做,究竟图什么呢? 思来想去,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大步流星地走了一阵,出城约有十里,他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扭头一看,但见身后的道路上尘土飞扬,约有十来匹马正自疾驰而来。 为了避开路上的扬尘,他急忙躲到路旁的高坡上。 须臾,那些奔马来到他身边,却都骤然停下了。 这些马都是高大的骏马,毛色油光瓦亮,骑在马上的也都是清一色的劲装大汉,一个个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劲装大汉兜转马头,纵马将他包围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目光之中透着寒意。 诧异之中,小尛子开口问道:“诸位,你们这是何意?” 一个骑在红马上、正对着他的劲装大汉冷言回应道:“杀你!” 回应异常简短,只有区区两个字,而且每个字都透着寒意。 “啊,明白了,你们应该是童百万派来的杀手!”小尛子点头说道,“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劲装大汉问道,“可惜你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这里?” 小尛子果然地摇摇头:“不是我死,是你们死!你们原本活得好好的,可惜马上就要死了。这里不是杀人之所在,跟我来吧!” 说罢,纵身越过挡在身前的人马,朝着距离大路约有一里多的一个山头跑去。 劲装大汉为他那矫健的身手所惊异,却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旋即纵马追赶起来。 “就是这里吧!”小尛子来到山头旁,看到山底下有一个洼地,于是冲着洼地说道。 不移时,一干劲装大汉纵马到来,再次将小尛子包围起来。 “你们这么做,没用的。”小尛子扫视着他们说道,“我要杀你们,简直易如反掌。你们说,我该先杀谁?” 杀手们似乎没想到小尛子会这么问,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起来。 小尛子指着先前跟他对话的那个杀手说道:“先杀你好么?” 那个杀手闻言,先是一缩脖子,继而掣出腰中长剑,纵马向小尛子冲来。 小尛子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以指作剑,立时将杀手刺伤。杀手滚落马下,那马则撒着欢儿跑开了。 其他杀手见状,脸上纷纷变色,各自掣出兵刃,齐齐纵马冲向小尛子。 小尛子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而起,疾速旋转身体,发出一圈指剑。 转眼之间,一干杀手纷纷落马。 小尛子挨近他们身边,分别给他们补上几剑,结果了他们的性命,而后快速离开,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现场留下了那些咴咴鸣叫的奔马的声音,同时留下了童百万的焦灼。 邹忌向童百万通报释放小尛子的事情的时候,童百万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痛快,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小盘算。 他的盘算是,官府固然可以放过小尛子,而他童百万却不能放过。小尛子既然被当作杀害童贯的嫌疑人抓起来,那就必定有一定的嫌疑。他的儿子童贯被杀,官府至今没找到真凶,这唯一的嫌疑人还被官府释放了,他可不能就此放过。 不管小尛子是不是真凶,只要有嫌疑,那就有杀害童贯的可能。童贯不能白死,在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必须有人垫背。 此外,伦氏在监狱之中遭受了小尛子的暴打,这是童百万万万不能接受的。他寻常没少被伦氏蹂躏,有时候恨不得将伦氏一杀了之,然而那毕竟是他的家事。他可以恨伦氏,别人却不能暴打伦氏,这是那作为家翁的底线。 于是,童百万快速雇用了十多个杀手,紧盯着小尛子,以便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地点将小尛子杀掉。 眼见小尛子出了城,一干杀手便追踪而来。 小尛子的脚程固然快,可是终究快不过快马。 所以,小尛子出城十里之后,双方相逢了。 而相逢之后的结果却是小尛子完好无损,一干杀手当场殒命。 得悉这一消息,童百万五内俱焚,一边痛骂杀手无能,一边去往城主府,要求城主通缉杀人凶手。 城主四平简单地询问了一番情况,便隐约判断出了童百万的所作所为,于是冷脸说道:“老童,令郎被杀之事,我也十分痛心,然而事已至此,咱们都须保持适当的冷静,不可逾矩而为。你现在所说的情况,显然是你雇用杀手所致,只是因为那些杀手无用,才被人家反杀。” 童百万听了这话,内心犹自不甘,还想分辩几句,却听四平说道:“老童,你也是老江湖了,难道不知道有些事做不得、有些人惹不得?不客气地说,令郎被杀,或许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可谓咎由自取。你那些杀手被杀,或许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可谓死得其所。照我说,那人还算心存仁慈,没有反过来找你的麻烦,他要是像你这样心底狭隘,你全家人的性命、你这份厚实的家业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我这是肺腑之言,听不听在你。” 童百万听到这里,认真琢磨琢磨,方才开始后怕。 他固然不再强求官府通缉杀人犯了,内心的痛苦却丝毫未减。童贯被杀,他失去了一个儿子,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极大的痛苦。而为了抓到杀害童贯的真凶,他在官府之中上下打点,又雇用了一干杀手,花费巨大,那些家产十停之中差不多去了三停。这财产上的巨大损失,又给他增添了一层痛苦。 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杀害童贯的真凶没找到且不说,官府抓了又放的那个嫌疑人,他甚至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在人家身上花了不少钱,这种憋屈他从来没受过。 苦上加苦,他又无法向人分说,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此种况味,着实很不好受。 更为关键的是,那个反杀了杀手的人,如果将来真的返回头来找他的麻烦,那他可就彻底麻烦了。 想到这里,童百万连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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