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谢嘉宁逐渐回忆起劫走方其元一事的来龙去脉。 她早在离开边疆之前,就通过自己安插在玄廷卫的暗桩,得知了皇上要求玄廷卫秘密押送方其元入京一事。 而另一队押送方其元的玄廷卫里,便有她手下之人。这一路上她屡次装病途径各府各州时,实则都暗中接到了其传递的消息,因此才准确无误地得知了其队伍的行程。 在她的有意安排下,两个入京的队伍路程逐渐重合,护送谢嘉宁的队伍在先,押送方其元的队伍在后。 她还事先派出了边疆兵卫中的一千精兵,一队悄然跟踪自己这队玄廷卫,一队扮作刺客去追踪方其元的押送队。 于是,在阉党刺客错把谢嘉宁的队伍当成目标,并出手袭击的这一日,谢嘉宁手下的兵卫也顺利劫走了方其元。 至于那些押送方其元的玄廷卫,其实并没有全军覆没,只是剩余活口都被尽数带回了一处谢家的私宅,同方其元一起被银甲兵们严加看守着。 这便是谢嘉宁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劫走江南贪墨案的要犯,平州府知府方其元。 但此次她冒着极大风险派出手下私兵,自然不能仅仅只达成一个目的。 所以便有了那一日,谢嘉宁领兵包围卫云珩,最终恩威并施收服其为属下的一幕。此为一箭双雕之举。 卫云珩认主之后,谢嘉宁的队伍继续前行,那些退去的银甲兵也没闲着,他们直接原路折回不久前谢嘉宁遇袭之地,成功追踪到了正在撤离路上的阉党刺客。 接着,这些阉党的刺客也被一同送去了谢家的私宅。 那些刺客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虽然行动失败,连方其元的马车都没摸着,可最后兜兜转转,被谢嘉宁抓获后,他们竟然又和方其元在同一个地牢里碰了面。 如今,那些阉党的刺客正和他们本欲行刺的目标,知府方其元,被一同关押在谢家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彼此大眼瞪小眼。 而劫走方其元的这口黑锅,也顺理成章地飞到了这群刺客们的头上。 复盘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谢嘉宁思绪渐渐淡出,重新望向眼前的黑白棋盘。 见宋柏辞在对面稳稳落下一子,谢嘉宁敛了敛眸,淡声回:“是有些时日了,也该去看看那位方知府了。” 她慢慢从旁侧棋罐内取出一枚莹润如墨的黑子,轻夹在两指之间,微作思索状,同时提议。 “宋大人不如今日随我一起前去吧。” 说起来,她能成功抓获这位方知府,也有宋柏辞当日接应及时,并妥善处理好后事的功劳。 不过,她之所以邀请宋柏辞一同前去,最主要还是因为有关方其元一事的谋划,后续还需宋家帮忙在朝中配合。故而这其中有些情报,宋家必须要提前知晓。 宋柏辞颔首应下:“好,便依小姐所言。” 说着,他又抬手倒了杯茶,清润的眸子不经意划过对面谢嘉宁的茶杯,见仍半满,又放回了茶壶。 各自饮下一口茶后,两人重回棋局,一边有来有往地下着棋,一边继续聊起方才江南贪墨案的话题。 谢嘉宁于棋盘中精准无误地放下一子,随口问:“宋大人,有关江南贪墨案一事,朝中官员都如何看待?” 宋柏辞微微抬眸,思索着开口:“朝中臣僚身后立场各不相同,其看法也参差不一。” 谢嘉宁抬眉看向他:“宋大人身在内阁,不如就先说说,内阁的诸位阁臣是如何看待此事。” 宋柏辞目光扫过棋盘,很快又放下一子,场上棋势重新转回有利于他的局面,并缓声道。 “谢小姐想必知晓,内阁阁臣大多出身元明书院,如今普遍为元明党成员。而元明党之人,皆信奉为官者当清正廉洁,自是对江南贪墨案一事深恶痛绝。” 谢嘉宁追问:“他们可对此事背后的真相有所猜测?” 宋柏辞平淡道:“阉党自上至下贪墨成风,此为众所周知之事。故而朝中诸臣其实心如明镜,皆明了江南贪墨案必然与阉党脱不开关系。但即便如此,只要皇上依旧被宦官蒙在鼓里,一日不知此事,那便不成真相。” 谢嘉宁轻轻一笑:“所以,元明党之人才会竭力谏言皇上查明此事真相。皇上信宠宦官已久,旁人平日上奏数落阉党的不是,他早已听不进半句,此次只有皇上亲手查出确凿证据,从而对阉党生有疑心,才能打破如今朝中现状。” 宋柏辞望向她的笑容,视线停伫片刻,平和地称赞道:“谢小姐闻一知十,宋某自叹弗如。” 谢嘉宁却并没有回应这句,她心知肚明,这位宋首辅乃是十一岁就连中三元的少年天才,要仅论及聪慧程度,这世间怕是少有人能与之相比,因此这不过是礼貌性的客套之言罢了。 她伸手放下一黑子,再次漫不经心地问:“那宋大人作为内阁首辅,又如何看待此事?” 宋柏辞不疾不徐地回:“宋某与其余阁臣看法一致。” 谢嘉宁笑了笑:“也就是说,宋大人与元明党官员乃是志同道合?” 宋柏辞执着棋子的手微顿,回视向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子,半晌沉声道:“我与元明党官员虽于此事所见略同,但非是志同道合之人。” 谢嘉宁挑眉:“为何?” 宋柏辞目光锁向她,平静地答:“元明党欲取代阉党得利,我志不在此。” 谢嘉宁若有所思地蹙起眉,顺着他的话分析起来。 “元明党成员多在内阁,阉党成员多在六部,彼此职权有所冲突,矛盾激烈。因此元明党真正的目的,看似是打压阉党,实则是打压六部,从而在朝廷之中争得更多的话语权。” 她话音一顿,眸色沉了沉,“可究其本质,他们并非想与阉党背后的南司为敌。毕竟,内阁的权力还受制于执掌玉玺的南司,若完全与其对立,便是砸了自己的饭碗。” 宋柏辞颔首,轻叹了口气:“正是如此。” 他作为内阁首辅,最是了解现今内阁的困境。 内阁的职责,主要是作为皇帝的最高幕僚,于皇上裁决奏章之前,通过手中的“票拟权”与“封驳权”批阅奏章,为其提出建议。 但内阁批阅完的奏章,还需再经手于南司一遍,才能到皇上手里。因此,内阁的权力大大受制于南司。 不仅如此,内阁与六部还时常有职权上的冲突。 若说内阁是提出建议的部门,那么六部就是具体实施建议的部门。 然而内阁提出的建议,六部往往不愿意采纳。 原因也很简单,六部手掌实权,其中官员常想自己做主行事,而非处处受内阁掣肘。 所以六部之中的聪明人,早就越过内阁,去投靠更上一层的南司了。如此一来,只要依附于宦官,便能架空内阁的权力,不受其所控。 说到底,内阁与六部的权力之争,才是元明党与阉党对立的源头。 思及此处,谢嘉宁意有所指道:“久闻宋大人淡泊名利,不曾想大人作为内阁首辅,竟连手中权力都可置身于外,倒也难怪大人久居中立,不涉元明党与阉党之争了。” 宋柏辞这时却轻轻摇头,“谢小姐误会了,我并非置身事外。” 谢嘉宁不解地扬起眉头:“此话何解?” 听闻此问,宋柏辞那双清俊的眸子随之落在她身上,似凝似沉。 他开口的声线偏冷,如静夜击玉,却分外清晰地于厢内响起。 “我不是已经站在了小姐的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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