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到了如今还想跟上一层楼，或者托举一下下一代,联姻也是切实可行的做法。</p>
隔壁隔着个大院的关大爷给她讲的故事里，以前的达官贵人都是这样干的。</p>
她就说怎么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砸到自己头上。</p>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管几年后她如何。</p>
如今在世人看来,她和辛明宇相看,肯定是她高攀了辛家、高攀了辛明宇。</p>
不过，对高老师她没有不求回报啊。</p>
她很稀罕高老师给予的关爱。</p>
在她自己妈妈那里,永远是大哥最重要。</p>
为此连二姐都可以牺牲。她不过是运气好，生得晚了些。</p>
可高老师那几年丈夫和儿子都不在身边,是真真切切的最关爱她。</p>
怪不得辛家会急着要相看。</p>
听说师丈就快回来了嘛。</p>
这个事当然是在他回来前敲定最好。</p>
联姻肯定是要图点什么的，但她拿不出自己原本没有的东西来。</p>
“我觉得你们家下注下错了。我身上没什么值得用联姻投资的价值。”</p>
于朵说完继续埋头趁热吃藕粉。</p>
辛明宇心头有点没底,“于朵？”</p>
于朵抬头，“我暂时没想处对象,这一条不针对你。”</p>
高老师说让她经历些寻常女孩子的欢喜,别成天就盘算柴米油盐。</p>
也别只想着挣钱、挣钱。</p>
但辛明宇看起来是准备在完成父母交代的同时，认真要跟她处对象。</p>
那她还真不能耽搁人家的时间。</p>
要不然,这倒能是个不错的玩伴。</p>
辛明宇瞅瞅她,“你不跟我一块儿玩的话，咱们都要被长辈烦的。”</p>
于朵道：“你的意思咱们偶尔糊弄他们一下？”</p>
辛明宇点头，“是啊,可以商量着来。”</p>
“但这样可能会耽误你去联姻其他有资源的女孩子啊。”</p>
辛明宇道：“我以后都不想联姻了。别紧张，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是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活得肆意一点，有发自内心的喜乐。”</p>
他又没有多大的野心,联姻还不是争取资源给大哥铺路。</p>
他承认他对家庭有义务,但真的不想再去和旁人联姻了。</p>
于朵过了一会儿道：“即便高老师将我当半个女儿看待,但师丈最多爱屋及乌，帮扶我一把。他不可能为我牺牲政治利益。”</p>
“那是我爸妈和我大哥的事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其实真不想被安排。你就当帮我顶一阵？你也不想被你哥嫂烦吧。”</p>
不然也不会自己没那意愿，还只能来应付一下了。</p>
于朵想了想，“我9月就上高中了。”</p>
“上你的啊，你抽空陪我应付一下就好。其实我也没想这么早就处对象。有你做掩护的话，我爸妈就不会安排我去和别人相看了。你也可以不被你哥嫂唠叨。放心吧，我不过是对你有点好感。你没那个意思，我还当真上赶着纠缠你啊？对她们就说咱们在做朋友嘛。说起来，真的让我和你一起活得这么努力，短期内我还能装一装。时间长了真的不行，违己交病啊！”</p>
辛明宇顿了顿又道：“我看你这样子，平常很少出来玩吧。你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啊，到时候来找辛二哥带你玩。”</p>
于朵想了想，“行吧。”</p>
这么说开了，两人都自在了不少。</p>
等吃过又一起去逛了逛附近，两人各自拎着自己的滑冰鞋。</p>
辛明宇还索性搭在了肩后。他笑道：“得，既然不是那回事儿，我也不用献殷勤了哈。”</p>
不然还都得他拎着。</p>
于朵道：“自然些好、自然些好。”</p>
辛明宇指点着给于朵介绍，“这一片以前叫荷花市场，清末的时候就形成商业中心了。可惜新华国成立后，逐渐被取缔了。”</p>
于朵道：“如今不是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么。这么年代久远、有群众基础的地方，没准什么时候就恢复了。这六片水系真漂亮啊！”</p>
辛明宇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这儿可是以前说的龙脉所在呢。而且六片水系还包括中海和南海。”</p>
两人又玩儿了一阵，于朵问道：“几点了？”</p>
“快四点了。要回去了么？”</p>
于朵点头，“走吧。对了，你妈妈戴的是什么表啊？”</p>
既然不是真处对象，这话就好问出口多了。</p>
“哦，那是瑞士表，好像花了好几百将近一千。怎么，你喜欢啊？”</p>
于朵道：“那天看到觉得比我嫂子的梅花表好看。但这个差价暂时喜欢不起。”</p>
两人便往回走，去取存的自行车。</p>
于朵道：“辛明宇，那天吃了你家的西餐。回头我有钱了，请你去吃私房菜啊。”</p>
她们姑嫂吃了人家25元左右，回头她也按这个标准回请好了。</p>
一顿不够，可以两顿嘛。</p>
辛明宇点头，“可以啊！我其实也是比较好吃的。而且我大中华，好吃的肯定比国外多啊。也更适合咱们的胃。”</p>
“不瞒你说，我其实很喜欢大口吃肉。”</p>
“华国美食里也有的。你这就没什么见识了啊！”不用哄着，辛明宇说话也随意许多。</p>
于朵道：“我家能解决温饱，已经超过华国70%以上的家庭了。哪能跟你们干部家庭比？”</p>
“那倒也是。对了，你这个回头，要回多久啊？不会等到你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吧？我跟你讲，其实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不高的。”</p>
于朵摇头，“不用那么久，争取在八零年代来临之前。反正到时候提前约你。”</p>
辛明宇道：“好，我等着。你还怕我家给你哥嫂好处，让你欠着啊？都吃了一顿饭都要还回来。放心，我爸那个人最讲原则了，没我妈会变通。”</p>
于朵确实有这层隐隐的担忧。</p>
万一因为她和辛明宇为了各自省事，经常凑一起玩，辛部长就给她回不起的好处就麻烦了。</p>
回去的路上还是辛明宇载着于朵。</p>
等到了之前碰头的地方，看左右无人他小声问于朵，“那你看我们保持个什么频率联系比较好？”</p>
“我一周只休息周日一天，平时都要去高老师那里学英语。你以后打这个电话吧，这两个时间段打能找到我。”</p>
于朵把高老师那边门外室的电话报给了他。</p>
辛明宇道：“懂了，就是不要通过我家老头子，然后再传话给你哥嘛。”</p>
“是啊，搞得好尴尬啊。”</p>
“行，知道了。”</p>
目送辛明宇骑车离开，于朵拎着滑冰鞋往大杂院走。</p>
“于大朵——”</p>
于朵磨牙，扭头道：“关大爷，说了我耳朵没多大。你不要再叫我于大朵了！”</p>
不过还是走了过去，看着蹲在胡同入口处这个大杂院门口的干瘦老头。</p>
“有事啊？”</p>
关大爷蹲在几级台阶上的位置，正好跟站着的于朵平视。</p>
“听说你前些天去相看对象了，就刚才那个小白脸啊？”</p>
于朵点头，“是的。”</p>
关大爷道：“这么早处对象，不像是你的风格啊。”</p>
这丫头精得很，不像是会这么早就急着给自己未来定型的。</p>
如今成了，真正得好处的也只是她哥嫂而已。</p>
“总得应付一下啊，不然耳朵不得清净的。你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没应付过？”</p>
关大爷点头，“应付过，那时候头上还有人管的嘛。但你是姑娘家，让人说你跟人处过了不好。”</p>
“什么处过了，就见了两回。哦不，三回。”</p>
关大爷伸出手指边比划边道：“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搁以前都能干好多事了。从前大多盲婚哑嫁，揭了盖头才头回见面呢。”</p>
“新华国成立马上满30周年，时代不同了。要按您这么说的，我们上学，男女同校、同班那得多大的缘分啊？没事我走了啊！”</p>
关大爷道：“有事、有事。”</p>
“有事说事儿啊！”</p>
于朵和关大爷之间多少有些没大没小的。</p>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这样。还挺尊敬这个肚子里有很多故事的老人家的。</p>
但他经常为老不尊，次数多了就这样了。</p>
关大爷道：“我听说那边市中心有展览，有人说里头有个鼻烟壶像是我们家的老物件。我当年败家的时候当了不少东西出去，想去看看！但你知道我心脏有点毛病，怕一激动就原地嗝屁了。你这几天能不能抽点时间陪我去一趟？你放心，我啥人都没有，万一出事没人会来找你闹的。”</p>
于朵道：“你看了也拿不回来啊。”何必触景生情？</p>
而且自己当来换钱用了，其实比充公还划算些呢。</p>
“就看看，了个愿。这家道中落在我手上，下去了总得有个交代啊。”</p>
于朵瞅瞅这个大杂院，这里不是机械厂的宿舍区了。</p>
据关大爷说，50年代初他家这个院子被充公后，这里边的住户是国家安排住进来的。</p>
不过他太能败家，所以充公的时候就是空宅子了。</p>
好一些的木料做的家具都没剩。</p>
这些住户按月去房管局交房租给国家。不多，一个房间按面积就三五块。</p>
很多年都没有涨过价了。</p>
一共好像是两进院二十四间房。嗯，关大爷自己住的两间不用交。</p>
“展览的时间是.”</p>
“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p>
这会儿来不及了！</p>
“你不早点说！早点说我今早就陪你去了。这样，我明天下午三点前回来，咱们在这儿碰头。”</p>
关大爷道：“哎呀，于大朵，你可真是个好姑娘！你看我身后也没人了，我立个遗嘱把那两间屋给你吧。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你呢！你到时候只需要给我料理个后事就行。”</p>
这小姑娘精归精，但对老人、小孩一向没得说。</p>
“那等你写了，我是不是该盼着你干脆原地嗝屁算了？放心，别看你现在这样，我觉得你还能坚持很多年。没准真能等到你儿子回来！”</p>
关大爷年轻时结过婚的，人家那会儿也算是大户人家。</p>
只不过解放前几年他吃喝嫖赌的，据说是八大胡同的常客。</p>
49年他老婆跟着男人跑到对面去，把他才两岁的儿子也带走了。</p>
亏得人人都知道他是被戴了绿帽子，当初又是很识时务把这个宅子的房契主动上交的。</p>
这才没被算成有家属在对岸，挨整。</p>
关大爷感慨地道：“就剩两间屋了，产权还不在我手上。他回来我也留不了什么给他了。”</p>
于朵笑了，“喏喏喏，刚还说那两间屋要给我继承呢。产权都没有！”</p>
关大爷道：“没蒙你啊！产权不在我手上，但居住权是有的。这院子里有人走了，不也是儿孙在接着住么。我留给你，你以后至少是可以住的。”</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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