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奢村少男

银边无际欲穷目，南风捶打浪朝天，碧光嶙峋养明珠，稽首舀来无一物。夏季海边的奢村显得无比繁忙，赶海的男人们早已出发，一去便是半个多月，只留下老幼妇孺每天滩头等候。 礁石上有个少年瘦弱嶙峋，肤寒无血，手足长满斑点，脸上也是雀斑云集，头发稀松，像是得了白化病般！他常年穿着黑色连衣帽，棉裤，帆布鞋，不管四季他都是如此，他冬天不会感觉寒冷，夏季也不会炎热出汗，他的皮肤只要指甲轻轻一刮，便能渗出淡红偏蓝色血液出来，如果遇到重创就会流血不止！这是一种怪病，至于是什么病医生都束手无策，只能说是鲜白化病！年纪十六岁的他带着他的病体坐在礁石上望着无边海洋，回忆着小时候的故事！ 少年名叫什音，姓奢，原是桂城柳海奢村人，那是他六岁时 的事了，现在是阳城安县人，什音出生后父母便因病身亡，至于什么病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率和他的症状差不多！对于父母的印象他脑海里没有一丝闪存，只听过爸妈两字，想不起，更喊不出！甚至照片，遗物都没有，只有奢莲，汉尹两个存在的名字不存在的人，唯一在他脑海留下的只有一艘印有狼头鱼尾图腾和船号0289的破旧渔船，和一个佝偻的身影，那个身影便是他的爷爷。 在他满六岁时，生日前一晚刮了好大的风，整晚都是呼啸风声，犹如怪兽狂叫，海岸大浪惊涛，犹如巨龙翻身，住在海岸边的人都心惊胆战，别说出海未归的亲人们，什音的爷爷十天前出海，十天前可是风和日丽，但十天后的今晚翻天覆地般变化。 什音独自一人睡在屋里，如此大风倒不害怕，因为习以为常！但是他担心出海打鱼的爷爷，心里默默的祈祷渔船能载着爷爷破浪迎风，安全归来，整个晚上眼睛闭了又开，开了又闭，因为困了又怕得醒了。 直到天亮！风才消停许多，但海滩深港上便热闹起来，一艘艘渔船满载归来！风浪越大，收获越大！什音也早早的赶去滩头，看着远远归来的渔船一艘艘的回家，无比的期望，只是他等到太阳落山，也未见到爷爷的渔船！这时他心里总感应到了什么，心脏微微起酸。 “什音！什音啊！回去吃饭了！别等了或许晚上明天叔叔爷爷就回来了！”，一个肥胖的妇女喊着什音，这是什音的邻居娇婶，娇婶的丈夫和什音的爷爷一条船，两家关系很好，娇婶也视什音为己出，倍加照顾！ 其实娇婶一天都在问其他船的人有没有看到他们家的船，跑上跑下，连午饭都忘记吃，一直到傍晚才想起什音娃儿还没吃饭，便回去做饭给什音吃。什音很听话，跟着娇婶回去了。 两人正吃着饭，一阵急促敲门声，和喊声！：“娇婶！娇婶！”。 娇婶一听便认出是村头虎二，忙开门问：“怎么了？”。 “出事了！快跟我来！”，虎二眉头紧皱说。 娇婶六神去三神，扔下碗筷便跑出去，什音一时愣住了，连吃几口饭也偷跟出去！ 虎二安边走边说：“娇婶！待会无论看到什么，你要挺住！”。听到这句话，娇婶加快脚步去村头！ 村头码头挤满了人群，有许多人哭泣，有海警船靠岸，警船上摆着几具尸体用白布挂着，几名法医对尸体进行验查。 众人见到娇婶忙说：“来了来了！” 村长先拦下说：“娇啊，无论看到什么你都要挺住啊！” 海警让家属辨认海上失事人员，并陈述昨晚大风吹沉了两艘奢村渔船，一艘0586，一艘0289,两艘都是早已报废船只，只是他们没有报废处理偷偷下海才酿成惨剧！0586得到救援五人活三人，0289沉没深海不知所踪，其中船上两人只见一人。那不用说肯定是娇婶丈夫了，听说她丈夫尸体是被其他船只打渔渔网捞上来的，不然也随0289消失大海了。 娇婶看了一眼躺着的丈夫，眼珠立即向天望去，随后转过身平静说：“是，看到了！是他，我要回去吃饭了！家里的狗还没喂，菜地里的草还没除，衣服还没洗，好多事呢！”。说着像没事的人一样跑回去了。年幼的什音不知道发生何事，因为所有人都不让他上去观看。随后他便跑回去找娇婶！但是娇婶并不理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胡话！ 村里人都知道娇婶认出了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并没有哭出来，就感觉很诧异，直到第二天，虎二等几个本村人去看望娇婶，商量她丈夫的后事安排时才发现娇婶当晚已经走了，死因心力交瘁！伤心过度！引发心脏病，只见她紧紧抱着丈夫的皮衣，坐在床头前，她本身就有心脏疾病，所以没挺住过世了！但没看到她有过痛苦挣扎，有过呻吟，甚至没有眼泪留下的泪痕，这到底是有多伤心，才能让一个人哭不出，说不出，直接死去！娇婶和她丈夫的爱，已经超越了一切，在生命之上了！可惜的是这般恩爱的夫妻并未留下爱情的结晶！没有子嗣。 年幼的什音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提起来他还是很害怕！这次他没有目睹死亡，但是他听到了，奢村人的痛哭，哀声的挽留！以及鼻子所闻到的香火味！什音好像知道了什么，好像又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的眼泪告诉他自己，也告诉了别人，从此后他成了真正的孤儿！一个再也没人疼爱，没有亲人的孩子！ 什音往后由村里的人轮流供养！饭食虽然好商量，但到了上学的年纪学费可是一笔头疼的开支！所有人都不愿出资这笔钱，因为自己家的孩子都理不来，谁有时间去管这个孤儿，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将什音送去城里的孤儿院！ 初到孤儿院，院长是位三十多的妇女，名为李德莲，矮矮胖胖的，喜爱红色衣裳，整天喜欢挂围巾，因为她脖子短，双下巴明显。她的办公室供奉一尊观音菩萨，朝九晚五都会上香跪拜，念经颂佛！十足的一个佛家信徒，嘴上长挂阿弥陀佛，大慈大悲！ 虎二负责送他到城里的孤儿院里，一路上千哄万说，才将不愿离开奢村的什音哄上车去，什音到现在还以为爷爷一定会回来，每天都干巴巴的跑到滩头等候，下雨打雷都去！ 初时李德莲不愿接收什音进来，主要是看他弱不禁风的，怀疑有什么大病，到时候给孤儿院又增添一笔费用，很不划算！但经过虎二的苦口婆心，软磨硬泡，李德莲才收下了什音。其实并不是李德莲大发慈悲，而是正好有个名缺，所以让什音补了上去！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残疾，很少有像什音这般健全，什音刚来时很怕生，不敢与人交流说话，但是他的自理能力却超越很多同龄，而且他还从家里带来许多贝壳，谁跟他好跟他说话，他就将贝壳送给他，日子久了每个孩子都有他的礼物，都成为了他的好朋友！什音性格也开始热情起来，并乐于助人，开始有兴趣学习写字画画唱歌跳舞。只是每到夜晚睡觉，夜深人静时，什音便偷偷想起了爷爷，想起娇婶，想起了小屋！心中的悲伤不禁又微微泛起，不知不觉微声抽泣！他尽量控制自己哭声，以免被人发现。 什音的表现让李德莲很满意，时不时的有礼物送给他鼓励他，什音内心也十分开心，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温暖，可惜好景不长！什音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刚开始什音只是流鼻血，每到夜晚都会流，他不得已偷偷跑出去摘带香味树叶揉团塞住鼻子，然后又偷偷回来睡觉，这种方法是他爷爷教给他的临时止血方法，也很有效果！他流鼻血的事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也没放心上，毕竟年幼！总觉得明天就好了，直到后来严重了，他的皮肤开始惨白，逐渐透明，身体的血管都隐约看到，并且肉眼可见的消瘦，这让他十分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可是自己依然感觉生龙活虎，没有痛处，也没有异样！但每天头发渐少，手足长斑点，脸上也开始雀斑，这让他十分懊恼，也十分害怕！现在他见人就躲，见暗就去，畏光畏人！ 刚开始李德莲还未察觉，但久了便觉不对劲，因为近来很少发现什音的身影，不对劲的便去找他，可是找遍了孤儿院都没见到人，最后在厕所里找到他。 李德莲怎么叫他都不出来，最后硬是把他拽出来了，阳光下，什音捂着脸不敢面对她，李德莲不解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人欺负我！”，什音害怕的说。 “哪里不舒服吗？”，李德莲温柔的问。 什音不说话，蹲下不敢示人面目。李德莲这时才注意他的手变得十分白净，并且血管都看得见，她忙捉起他的手，一阵冰凉刺手，随后扯开什音捂脸的手，一副惨白的面孔吓住了李德莲：“天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快跟我去医院！”。 到了医院，抽血化验，拍照ct，各种检测，结果出来了个鲜见型白化病，需要住院治疗！治疗费资额庞大，对于这个小小的孤儿院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幸好有地方政府补贴，只要申请就可以报销！ “阿姨，我是不是要死了!”,什音见她反应那么大，而且又是抽血化疗，打针吃药等等。 “死不了，小毛病，你不要担心！”，李德莲说，其实看到医院的报告，李德莲便知道什音没有救了，只是不想让他恐惧的死去而已。 什音知道，自己肯定得了怪病，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了，从小到大体验了常人体验不到的辛酸痛楚，他的心早已免疫了恐惧，一个七岁多的孩子，居然懂得那么多! 化疗的日子，什音哪里都不能去，除了李德莲送来的吃的穿的，剩下的就是护士姐姐的针头，药水！这样的日子持续两个多月！最后迎来了五六个穿行政夹克的人，他们个个肥头圆脑，笑容满面，进来就拿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什音，一个个轮流慰问什音和李德莲，后面还有一群记者拍摄。 原来这几位是慈善机构的干部要员，来这里是为了给什音争取世界爱心人士的捐款救助，让世界广大爱心人士知道什音就是需要帮助的受难人群，特意前来为什音宣传！一个孤儿够感人了吧！而且还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孩子！我想世界上有良心的人都会捐助！什音的遭遇经过记者一出版，引得各向爱心人士前来问候资助，一时间成为了时尚焦点！其资助资金统一由当地慈善机构代管，直到什音治好为止。而且还有明星开口收养什音并供他念完大学，这无疑是件好事！ 很快，什音便被安排出院，医院也开出后续治疗方案，后期药物治疗！什音也被一名电视剧女明星领走了，从此再也没回过孤儿院了！ “你是谁！我不跟你走，我要找阿姨！”，什音见到眼前浓妆艳抹穿着时尚满身香水味的女明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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