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神医,你要去哪,捎我一程啊!” 封长诀伤已然养好,怕这些日生疏,大早上扎马步,见韩神医背着个大箩筐欲出门,连忙拦住。 韩神医拍拍他结实的手臂,笑道:“去乾州采买药材,一起?” “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封长诀屁颠屁颠就跟上马车。 在马车上,封长诀动不动就要撩开窗帘看看,环顾四周,生怕遇到那群刺客,希望他们已经走了。 望着窗外景色树木愈来愈少,村庄渐多,一会后村庄也少起来,道路也逐渐平坦,行人马车渐多。 进城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嘎吱声。韩神医轻轻挑开车帘,踏出车厢,稳健地站在地上。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吊桥,心中暗自感叹这地方的清幽宁静。 与此同时,封长诀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飞起,如飞鸟般轻盈地落在吊桥上。 韩神医看着封长诀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封长诀总是充满活力。 他不紧不慢地朝着吊桥走去,步伐稳健而从容。 “别急。” 韩神医跟在他身后,封长诀疯跑过吊桥,摇摇晃晃,把一旁的行人吓了一跳,前者只好边追边表歉意。 走进一城门,封长诀被韩神医领着往药市走。 这座城镇里有很多池塘,里面种植了大量的荷花。然而,现在已经看不到盛开的荷花,只剩下一片枯黄的荷叶。曾经那些花朵已然凋谢,只留下这些枯萎的叶子。 韩神医走到一个药材铺子前,掏出一大卷清单,卷轴长得都落在地上去了。 “韩神医,又来采买了?”铺子老板认得他,老顾客了,他笑嘻嘻地招待韩神医,“你们长久镇出什么事了吗,要这么多药材?” “是啊,有个倒霉蛋受了重伤,费了我不少药材。”韩神医继续低着头看卷轴上的药材,笑着回他。 好心帮韩神医捡起滚地上的后半卷轴的“倒霉蛋”愣在原地,干笑几声,他幽幽说道:“等我回去,会付药钱的。” 韩神医假装没听到,朝老板笑道:“男人嘛,一张嘴。” 老板哈哈大笑,想起一件事,绕过韩神医看向封长诀,觉得眼前人有点眼熟。 “哎,小兄弟,你长得……” 封长诀截断他的话,自信地笑笑:“哎,别夸,我知道我很英俊。” 老板顿了顿,把话说完:“很像一个画像上的男子。最近乾州城进了好多外地人,拿着画像到处在找人,赏钱可高了。搞不好啊,那人是逃犯。” 封长诀:“……” 不会是那群刺客吧?! 韩神医眼神微微一瞟,落在了封长诀身上,但很快又低下头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封长诀飞快揽过韩神医的肩膀,佯装亲密的样子,用讨好的口吻道:“韩神医,你不会抓我去领赏的吧?” “我……”韩神医极其暧昧地瞥了他一眼,故意逗他,“考虑考虑。” 封长诀:“……” “何必呢,我会付药钱的,我出赏金的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封长诀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韩神医嫌他烦,扒拉开他的手掌,将卷轴递给药材店老板。 老板接卷轴时还愣了一下,问道:“你真是啊?” 封长诀立即摇头,否认道:“哪能呢,画像上的人比我英俊一百倍,肯定不是啊,我开玩笑的。” “哦哦,我差点就要去问赏钱了。”老板不小心说出心里话,尬笑几声,转头去药材柜寻药材了。 封长诀:“……” 好险。 “我去寄信,你在这儿等我。” 封长诀想起正事,跟韩神医说完,快步离开药材店。 乾州城楼是傍江而建,城中依靠桥梁连接,穿过前方的风雨桥,走到文庙附近有邮驿。 风雨桥的桥梁由石墩和木板建造,亭和木长廊构成,屋檐层层翘起,顶有宝葫芦。 “走过风雨桥,风调又雨顺。” 有个女娃娃,一跳一个台阶,动作轻盈而灵活。 她身上穿着一件鲜艳的红夹袄,颜色鲜艳夺目,活泼可爱。头上扎着两条精致的小辫子,随着她的跳跃而轻轻晃动。女娃娃的手上紧紧地抓着一个五彩斑斓的纸风车,风车上的叶片慢慢转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嘴唇微微动着,念念有词,似乎在唱童谣。 “采光百里路,流水画心声。” “两岸树丰茂,木桥风雨情。” 封长诀脚步一顿,抬头看向那个女娃,背影神似封小妹,他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哥哥,拉勾。” 猛地听到妹妹的声音,他再度望去,那个女娃蹦蹦跳跳上了风雨桥,双手如同翅膀般,奔向桥的另一端。她跑起来有风,纸风车转得很快。 封长诀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上了风雨桥。 那个女娃跑得很急,不成想撞到一个人身上,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额头,抬头看去,忽的眼睛一亮。 玉颜似月,淡雅脱俗。 “小心点。” 温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女娃眼睛弯成月牙状。 “美人哥哥!” 裴问礼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温柔道:“下次记得看路。” 女娃立刻点头,绕过他又跑起来。裴问礼直起身,正要往前走,抬眸的一瞬间猛地怔住。 有风穿过亭桥,护花铃摇晃。 “裴……” 封长诀话未说完,就被拥入怀中。裴问礼抱得他很紧,封长诀愣了片刻,才轻轻回抱。 “你去哪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幸好你没事,我看到你包袱上有血,快被吓死了。” 裴问礼很想问这些,但他最后只是埋进封长诀的肩窝里,贪恋着温度。 “我很想你。” 封长诀不知道裴问礼来找他了,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听到裴问礼的声音中的委屈和难受,下意识地拍拍他的后背。 半晌后,封长诀觉得他好受一些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裴问礼没有回答。 “我父母是不是快急死了,你江南那边怎么样……”封长诀想起正事,立刻问了他一连串问题。 裴问礼此时不想听他说这些,前者微微松开些距离,视线下移,盯着封长诀的嘴唇一张一合。 “南平将军他们呢?” 突然,他凑上去吻住了。 没前戏的吗?! 封长诀心虚地用余光望周围,幸亏此时桥廊没人。 裴问礼发觉他不是很专注,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吻得更深。 封长诀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推开,却被裴问礼较劲按得更近。 “等会……哈……” 如同施恩般,裴问礼松开他,让他换气。封长诀得以呼吸,不受控制地有些微喘,他立即推开裴问礼。 “不是……咱俩都……缓缓。” 接个吻要他命似的,封长诀累得坐在走廊边一排长凳上,双手搭在护栏上,仰头呼吸。 裴问礼贴近,俯身伸手撑着护栏,将他包围在里,语气有些危险的意味:“你不想我吗?” 封长诀下意识想躲,察觉到他的想法,裴问礼的腿一弯,卡在封长诀两腿之间,不让他逃走。 “想啊,当然想。”封长诀避开眼神交锋,不自在地往旁边看去。 裴问礼突然伸出手按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封长诀被这一举动惹得心头一跳。 他的视线停在封长诀亲得发红的嘴唇上,拇指忍不住轻轻摩挲,声音发沉:“是太久没见了,接吻都不脸红了。” 封长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余光瞅到有行人要走过来,吓得他飞快推开裴问礼,站直身子。 裴问礼笑笑,无所畏惧地看行人经过他们。 “好了,现在你总该回答我了吧?”封长诀见行人走远,朝裴问礼挑挑眉。 裴问礼眯着眼,笑道:“好啊,我回答你一个,你回答我一个。” “你打哪来的?” “你忽然失踪,我很担心你啊。整日吃不好睡不好,去寺里求个心安,正巧路过文庙,去写了幅字。”裴问礼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装作伤感道,“你看,我都瘦了。” 封长诀被他的眼神吸引过去,脑海里冒出个想亲他的想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慌忙抽出手,心道,狐媚子。 “该我问了。”裴问礼勾唇笑道,“你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有,日日夜夜都在想。”封长诀被他这个不正经的问题逗笑了,也懒得和他问过来问过去,把失踪的事全头全尾告诉他。 “也就是说,你这些日子都住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家里。”裴问礼神色一暗,不大高兴地问他。 重点是在这吗? “他是一个大夫啊。”封长诀无奈地解释。 裴问礼不满地嘀咕:“孤男寡男,谁知道呢。” “还有个药童在呢,你别想太多。”封长诀说完就后悔了,他看到裴问礼脸色更差了。 裴问礼深呼出口气,脸色稍缓:“你伤好全了吗?” “好全了,我现在能蹦能跳,徒手打虎,不在话下!”封长诀给他展示了一下结实的手臂。 裴问礼:“……” “回头我亲自去看。”裴问礼忽然凑到他耳边,用极其暧昧不清的话语说道。 “你真是……”封长诀偏头躲过视线,他找理由搪塞过去,“差点忘了,我得先去寄信,韩神医还在等我。” 裴问礼抓住他的手,语气不善:“你不跟我回去?” “我总得回去道个别吧,不告而别多不好。”封长诀朝他解释。 裴问礼冷哼一声,陪着他走过风雨桥,下到文庙旁边的邮驿寄信。 文庙外的闹市嘈杂,人声鼎沸,封长诀不由得投目过去,只见一堆人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好不热闹。他好奇地凑近一看,发现人群围着的正是一家卖字画的店铺。 店铺门口挂着一幅醒目的字,那字迹端正周圆,凌然鼎立在白纸上。封长诀不禁被这幅字吸引住了目光,心中涌起一股赞赏之情。 上面写着“平安”二字,右下角印满印章。 “你写的?” 封长诀大致猜到这幅字出自谁手,偏头看向裴问礼,后者朝他笑笑。 “嗯,这庙可真灵,进庙许的愿,出庙就灵验了。”裴问礼握紧封长诀的手,温和一笑。 两人又踏上风雨桥,走上归路。 “传说,携手走过风雨桥,长长又久久。” 裴问礼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封长诀轻笑一声。 “传说而已。” 裴问礼不喜欢他的回答,嘴角向下压了压,小声地反驳道:“会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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