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盐不进。 蓝脸真想一头撞死在他剑上。 “既然没法说动你。”蓝脸瞥向放在他肩边的手,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往下一放,封长诀一时不察被他反制住,蓝脸得逞笑笑,“我就不与你纠缠了,你的话我会如实禀告殿下。” 蓝脸拽手一闪,封长诀甩了甩手,劲还挺大。封长诀有些懊恼,要是带绳子来就好了。 趁这个时机,蓝脸转身就跑,封长诀提剑追上去,前者见距离近了,没办法只能先躲掉扑面的剑光。 封长诀横劈没劈到,手中挽起剑花,蓝脸保持着适当距离,紧盯他的招式。眨眼间,封长诀的剑向前突刺,蓝脸侥幸躲开,衣襟被划破。 不好对付啊。 蓝脸咬紧牙关,手往腰带上的香包里探,陡然收紧。一道剑光劈来,蓝脸惨叫一声,手腕处洒出血滴。 手被砍断了。 封长诀冷冷地看向他被一分为二的右手,笑里藏刀:“还跑吗?” 蓝脸气得浑身颤抖,看着腰带香包内的断手,怒吼一声,疯了般朝他冲过去。 “去死——” 封长诀甩剑挡住他,剑气凛然,将他推倒在地。蓝脸死死盯着他的脸,阴狠笑笑,视线移到他的剑上。 “我没心思和你追逐打闹,早点去衙门说清……” 声音戛然而止,封长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蓝脸。后者竟然主动冲向剑刃,他没来及收剑,就见那剑刃没入胸口。 “会有人给我……报仇的……” 蓝脸眼中充满恨意,嘴边溢出鲜血,如鬼魅低语,钻入封长诀耳朵里。他全身脱力地跪在雪地上,眼睛还睁着。 封长诀抿了抿唇,抽出长剑,红艳艳的血喷涌而出,洒在纯白的雪地上。 “我等着。” 他用剑尖挑起蓝脸腰间的深蓝香包,那只断手把香包撑得满满当当,轻轻划开香包,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 封长诀扯下一块布料,一并包起来。长剑入鞘,他腾出手扛起蓝脸的尸身,步伐沉重地往余州城区走。 “活见鬼!他怎么扛着一个尸体走!” “快看,那具尸身没手!” “娘亲,我怕……哇——” 扛着尸身的封长诀:“……” 有些图热闹的百姓还跟在他身后,离他有一定距离,跟着去了衙门口。 衙门外站岗的官兵都认得他了,看见他扛着尸身,恶心和寒意错杂开来,懂事的官兵已经去衙门里叫徐县令出来了。 徐县令被打搅了话本很是不满,这种烦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看见封长诀肩上的尸身,被恶心反胃代替。 当着众人的面,徐县令扶着石狮子,弯腰呕吐。 “咋办,我看着他呕我也想呕了!” “呕……” 还成功带偏几个百姓呕吐。 徐县令吐完,顺上口气,壮着胆子走近封长诀,端详着那具尸身。 “想看?” 封长诀坏笑着将尸身放下,故意推向徐县令,后者被迫撑住要倒下去的尸身,吓得双腿直发抖,慌张失措地呐喊:“快、快拿开!啊啊啊啊啊——拿开!” “不是你自己要看的嘛。”封长诀心里暗爽,拉住尸身的后领往后扯,徐县令得到解放,连忙往后退,胃里不适感又来了。 “呕——” 徐县令又呕吐了。 封长诀嫌弃地拖着尸身往后退一步,以免被徐县令的呕吐物溅到身上。 这场面又恶心又血腥。 “这是谁啊……”徐县令干呕几下,他低着头,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那具尸身。 终于问到正事上了,封长诀笑道:“他啊,就是乱刻功德碑的人!就是他,把一切错推到你身上,挑拨官府与百姓的关系。” 百姓们变得嘈杂起来,千万双只眼睛盯着那具尸身。 徐县令缓过气来,有气无力道:“那真是该死,应该死得更恶心点。” 封长诀:“……” 封长诀从头到尾把此事说了一遍,百姓们恍然大悟,也有几个不信的人叫嚣:“万一你只是随便杀了一个人,为了帮徐县令脱罪!” “你们大可去问工匠师傅,他是旁观者。”封长诀嫌提着尸身重,随手一放,那具尸身倒在雪地上,“我本想留他活口,可惜,他一心寻死。” 封长诀转身直面群众,他扬起声音,务必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你们听着,余州城是大将军与你们共同守下来的,也有你们的一份力。你们不能总把功劳归为大将军,而忘却自己。别把他捧得太高,别把自己贬得太低。” “余州城一战我听过不下百遍,祁家当时弃掉了余州,弃掉了你们,但是你们没有放弃自己!大将军被你们感动,所以死守城池,是为保你们平安!” “你们不信圣上,我能理解。但余州依旧在大辛版图内,至少做做表面功夫。如今为了一点琐事,就要和官府去斗,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岂不是辜负大将军的一腔热血!” 一句句掷地有声,百姓们有所动容。他们不约而同望向站在官府前的青年,一身红衣,面容英俊,盛气凌然,眉眼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大将军。 恍若隔世,官府门前,一袭血红衣衫,身披金甲。他们的大将军凌然于众人前,举手投足彰显威严。 “前线告捷!我们只要撑过去,他们一定会派来援军的!” 一个百姓半信半疑地问道:“要撑多久啊!” 封太平望着天边燃起的火光,他淡然笑道:“不知道。” 百姓们顿时慌了。连大将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储备越来越少,就算他们能守住攻势,也熬不过饥饿啊。 “但我会守到死!陪着你们,一直到天亮!” 一句话稳定人心,封太平是个很有魄力的将军,他与民同战,与兵士共吃喝,他永远离不开民众,离不开底下的士兵。 这也是为何一战下来,余州百姓们将他捧得如此高的原因。 百姓们安静下来,他们再次看向站在官府门前的封长诀,内心多了一番滋味。 徐县令听得心潮澎湃,触动很大,他也站在封长诀身边,说道:“余州城无主,只有信仰。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不是来做你们的城主的,而是做你们的仆人。我们这些做地方官的,更该为你们做事,让你们过得称心。” “我刚上任时,见你们不喜,我也就不敢管事了。之前的碌碌无为,我向你们表示歉意,陵园一事也不是我想与你们作对,只是余州城实在没有可建的空间了。” “往后,我希望,能与你们共事在余州城。”徐县令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通,忽的正色道,“余州城有大将军与你们一同守下来,那也应该有人与你们共同让余州城走向更好。” 封长诀率先鼓起掌来,先是寥寥几声,到后来台阶下的百姓们都跟着鼓起掌来。 “以后若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可来衙门击鼓,我定会出面帮大家解决。”徐县令看向门口那两口大鼓,话锋一转,“不过大家就别带扁担和长棍来了,我还挺惜命的。” 百姓们发出哄笑声,看气氛不错,封长诀悄然离去。 他回到浮云观,和扶川一起筹办下葬的事。扶川这些日子守灵,睡不安稳,封长诀在山下镇子买了些安神的药。 “给我的?” 扶川如获珍宝地捧在手上,他扬起笑容。封长诀感到欣慰,他总算不是阴恻恻的笑了。 有舒画颜的事在前,封长诀特地温和地问道:“你师傅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想葬在哪?” 扶川撑着下巴思考良久,想起一块地方来:“后山有片梨树林,我师傅常在那处酿酒,说那儿风水好,是块宝地。” 封长诀往后山方向看去,越过三清殿,依稀能窥见梨树的身影。扶川跳下桌子,走到他前面,为他带路。 后山那处有一大片梨树,只是未到梨花开,树木光秃秃的。扶川在一处蹲下,用手扒开雪,挖到后面,手都冻红了。 封长诀看不下去了,将扶川拉起来,抓过他被冻得发红发紫的手。 “你不会爱惜自己吗?” 扶川愣住,面露难色,想藏起那双手。 “我来,你去暖暖手,别生了冻疮。”封长诀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蹲下接着扒开土,挖了有一会,隐隐出现黑色瓷罐的边角,他加快速度,很快挖出那罐酒出来。 他捧起那罐酒,却皱起眉头。这是空酒罐,里面压根没酒。封长诀无奈,捧起这罐酒去殿里寻扶川,后者听话地在火盆旁暖手。 “空的。”封长诀拿起酒壶给他看,扶川接过瓷罐,将蒙住的盖子打开,里面装满了信封。 扶川和封长诀对视一眼,前者拿出那些信封,全是要寄给封太平夫妇的! 封长诀飞快夺过其中一封信拆开看。 ——将军,夫人,这是最后一封了。小将军应该会懂老道的,他会护住余州城中百姓。老道算过,是大吉。 两人花了一个下午读完所有的信,这些信是浮云道长成立道观后开始着笔写的,有些很早,早得还没收养扶川。 在这些信中,封长诀搞清楚了当年的事。 ——那个夜晚,我历历在目。我手不干净,被抓到军营去真的很害怕,可是我不想死,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死亡。多亏遇见将军和夫人,你们是我遇过最善良的人。你们与我讲了一个晚上的道理,说我盗粮不对,但能理解我的做法。 ——你们说既然亏欠了他们,以后就要还。 ——我如今在偿还了。 是啊,浮云道长建观后一直在偿还,接济余州穷苦之人。 到最后,也用命去偿还了曾经犯下的过错。 护住了余州城百姓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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