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软糯却十分坚定的声音响起:“你们这群蠢货是不是做牲畜做上瘾了,吃潲水吃傻了脑袋? 这里是能待的地方吗?我们这几十号人够妖怪吃几天? 有英雄杀妖,我们不是应该跪赞吗? 我们不是应该趁机逃跑吗?” 女子从角落里走出,正是之前劝阻王道成的那个女孩。她身穿修身的黑白道袍,一身血污,发髻凌乱,脸上也涂上一些臭臭的污秽之物,遮掩住容颜,唯有眼睛很是明亮,如一汪秋水。 她对王道成深深一拜:“在下殷若华,纯阳观弟子,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王道成奇道:“我似乎没救到你。” 殷若华正色道:“阁下杀了这头狼妖就是救了我们所有人,是我们所有人的恩公。” “纯阳观李灵瞳,谢恩公!” “纯阳观李灵阳,谢恩公!” …… 殷若华一出面,顿时接连有人出声多谢王道成,而他救的那个少年更是直接跪地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哽咽地致谢。 多数人都想明白了:要想避免一死,就只能趁着这头看守牢笼的狼妖被杀,逃出地牢逃出纯阳观。这一线生机正是来自王道成! 众人肃容道:“谢恩公!” 王道成往角落里那个最先挑话恐吓的那人看一眼,见他道髻羽衣整洁,腰肢挺直,正对自己拱手微笑。 刚刚此人自称纯阳观李灵瞳。 而接口要求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则是另一个道人,长相粗犷满脸虬髯的李灵阳。 殷若华三人一唱一和的,到底闹哪一出戏? 王道成正疑惑。怀里一热,掏出青灯一看,四条狼筋绞成的灯芯正缓缓散发热量,焕发光亮。 明显经过三人唱和,王道成已经得到众人最诚心的膜拜,也成为他们逃出生天的希望。 豆大一点光,非常明亮,能照亮整个地牢,也温暖着所有人的心。 殷若华有点惊奇地看了青灯几眼,这才移开眼睛,再道:“恩公,这头狼妖的血肉可否分派给大家吃。大家都饿了两三天了,一会逃跑怕没力气。” “吃吧!”王道成当然无所谓的。 殷若华顿时道:“所有人都过来拿肉,拿到就要立刻吃掉。妖魔的血肉蕴含元气,能最快助你们恢复体力。 但是尽量不要沾染血腥在身,因为妖魔对血腥非常敏感,能据此追踪。 大家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犹豫,我们只有一刻钟准备时间。” 她蹲下身子,双手纤细却十分有力,熟练地顺王道成撕开的狼皮继续撕,三两下露出大半血肉。 于是伸手掏出一块肉,恭敬递给王道成,道:“恩公,您先吃。” “别恩公恩公的,我叫王道成。你们可以直接叫我道友。我也是修道人。”王道成道,心里补充一句:虽然还没入道。 殷若华明显是入道修士,另两个道人也有入道气息。大约都是入道三四层的境界,和王道成之前杀的大内侍卫差不多。 殷若华看着他短发长袍不类常人的打扮,暗忖:和尚的确也算道友!!! 王道成接过肉块,大若有两三斤。触手温热,血肉似乎还有生命,在微微地蠕动。 见所有人殷切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说您不动口,我们都不敢吃。 好吧! 王道成硬着头皮凑到嘴边,小口咬了一点。骤然间瞳孔一扩,肉质香甜脆口,出乎意料的好吃。 而且入肚即化出一道道的暖意游走全身,应该就是殷若华说的元气。 元气对内功很有好处,一块肉落肚,连大成的百家拳内功都感觉有所提升。 妖元是好东西,妖怪的血肉也是! 一句话,妖怪浑身是宝! 王道成心里深深烙下这个观念。 其他人则被纯阳观三个道人组织着,每人分得一块肉,当即狼咽虎吞。 狼妖差不多有三百斤,就算去掉五分之一重量的内脏,也还有两百多斤骨肉,足够几十人饱餐一顿。 少年何风坐下来,捧着手上的肉,一时五感杂陈,泪水盈眶。 想吃自己的狼妖现在却被自己所吃,明天自己又会被谁所吃??? 他心一横,埋头痛吃,豆大的泪水在脸庞流淌。 忽然旁边有人坐下,他扭头一望,是王道成。 “恩公!”何风慌忙要跪拜。 “别恩公,叫道友,或者大哥也可。”王道成按住他的肩,道:“继续吃,不要多礼。我刚醒来,不知外界是什么个情况,你可以给我说说吗?” 何风期期艾艾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叫何风,住在附近的山村。 我们村子遭了妖患,我的爹娘弟弟妹妹都被妖魔吃了。 村子所有人都被吃了!” 何风说到这里,双目燃起熊熊的仇恨之火,哽咽道:“妖魔将所有村民驱赶到一间屋子,大吃特吃,吃完了我们村的人就去另外一条村。 我藏在地窖两天两夜,等妖魔走了才敢出来。 原本想找纯阳观的道人报仇雪恨,没想到纯阳观也被妖魔占据,我才到附近就被妖怪抓住,投入到地牢里。 然后又被狼妖看上,要吃我。若不是有恩公相救,我恐怕……” 王道成看着他脸上的仇恨、惊惧与迷茫,心里陡然翻起巨浪。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王道成喃喃地道。 没想到被凡尘认为是仙人所居的天上白玉京真的沦落至此,简直人间地狱。 “自白玉京五城沦陷,妖魔四下肆虐,天下没任何一处是安生之所。妖魔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只剩森森白骨,千里无人烟。”殷若华趁大家吃肉,接过少年何风的话头向王道成介绍外界情况。 纯阳观属于昆仑城治下一个偏远之地,原本庇护数十个村庄,上万百姓。此次被妖怪攻陷,几乎所有道人都战死。 “攻袭纯阳观的这一波妖怪主要为狼妖和猪妖。 狼妖为一个通玄上境的……叛徒率领,有两三头入道境狼妖,两三百不能化形的狼怪。 有些狼怪也有入道实力,只是不会术法,无法化形。 猪妖则有两头通玄中境和初境的猪妖统领,十来头入道境猪妖,三百左右不能化形的猪怪。” 王道成听着,不由困惑地问道:“通玄境很强吗?都可以率军攻城掠地了?” 殷若华一愣:“通玄境可以独自建观立庙,庇护一方。无论在人族还是妖类里都是名副其实的高手啊! 难道不是吗?” ……是吧! 王道成也没和通玄境真正交过手,根本不知道这一境界有多强。他以为通玄境在凡尘才算是高手,白玉京是仙境,应该是内丹满地走,神仙不如狗。 明显这是知见障! 而且我要端正心态啊,我才是一个未入道的蝼蚁,怎么能小看人家通玄境! 王道成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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