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本分

7月17日凌晨4点，大地尚未迎来曙光，佟烨竟然被前院一通激烈的争吵声给惊醒了。 在他的记忆中，这可是在他父母双亡后从未发生过的事。 “如果我说不呢？”这是爷爷近乎于咆哮的怒吼声。 “佟大师啊！这可是危及本省千万公民生命安全的大事，眼下兵力匮乏，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力量又能多挽救多少条生命啊？在这种紧要关头您可不能心存偏私啊！”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粗重的嗓音。 “呵呵！我心存偏私……，难道这场抗魔救援就差他一个孩子吗？我的儿子儿媳把命都交给你们了，难道连他们唯一的血脉……我佟家唯一的香火，你们都不放……” “佟老先生，我向您保证，一定会保护好您孙子的安全！何况，我们会把他安排进负责后方接应任务的小队，只是以防万一，尽量不让他踏足到一线……”这是另一个陌生男人急切中稍显温和的话音。 “以防万一？你们嘴上说得轻松，怎么不让你们的儿孙上战场啊？要是真出了万一，你们谁能还我孙……？” “佟大师，要是我的后代里，有谁能有您孙子的能力，我第一个把他送上前线……！”粗嗓子的男人喝道。 此时，佟烨早已从房间里摸了出来，躲到二院正房的东墙根儿下，偷眼向院内观瞧。 “佟老爷子！都怪我这张臭嘴，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小烨！”佟烨看到说这句话的是跪在爷爷左侧的郑叔。 “知然啊~~！我说你……！哎~~！算了，你也是无心之失……，起来吧！” 爷爷侧身拉起郑知然，转身又对院中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一头钢直的黑色短发，穿着墨蓝色特战军服的中年军官冷声说道：“总之，这件事儿没得商量！要么你们现在就法办我，要么就只有我与顺河去。” 那位皱着扫帚浓眉，瞪着大环眼，矜着塌梁鼻，抿着阔口，一张脸见棱见角的中年军官刚要开口，却见他身旁那位身穿深灰色本国立领正装，身材瘦高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一抬手拦住了他的话头。 “您看这样行吗？佟老先生！我安排小烨列入我们臻防局的接应组，由小郑带队的小队，全程都由小郑负责他的安全。而且到了集结点，我们会根据前线的战况调动人员，我承诺把小郑那队人放到最后方！” 听了这位臻防局官员的话，佟烨见爷爷迟疑了一下，转眼看向郑知然。籍着挑杆儿灯的灯光，佟烨从侧面看得清楚，郑叔是一脸的不置可否，但他的头却在用极为细微的幅度摇着。 片刻的沉默后，院内的气氛越发紧张，那高瘦的官员抬腕子看了一眼手表，白净的面庞上显出焦急，他突然动容动情的对佟伯年说道：“佟老先生啊！现在‘徒雾岛’海域的舰艇部队已经和魔物交锋了。 我们来此之前收到的实时战报，他们已经出现了较大的伤亡，情况紧急啊！佟老先生！你可是英雄之父，小烨也是英雄之子，作为术门名家的您，若这样教育孩子畏首畏尾，您就不怕将来造就出一个懦……， 我们当然理解您对他的爱护之情，可魔物一天不净，他早晚都要面对同样现实啊！难道您非要等到他将来孤身一人……！” “嘿~~！”只见爷爷仰天一声嗟叹，打断了那人的煽动之词:“你们又何必……，非要这么在意他一个孩子呢？你们有那么多精兵强将，强兵利器，难道真就少他这一份力吗？” 佟烨听得出，爷爷似乎已经做出了艰难的抉择，所以才嗓音沙哑，言语有些哽咽！ “佟大师啊！实不相瞒，我们现在不止兵力不足，装备也十分短缺！‘信宁军区’的增援短时间内难以到达，东林省沿海的地形复杂，空中支援有限，‘瞿泠海舰队’要置前巡防，暂时无法回援。 我们的各级小队，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遭遇到小级别劣魂的突袭。你孙子的存在，不仅能挽救更多普通公民的生命，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我们这些大兵的伤亡啊！”这是那位魁梧军官的带着恳求的话音。 “自从四海和小阿尼阵亡后……！时至今日，他人如何？在我心中…谁又能和我的孙子相提并论呢……！嗨~~！仲川老祖，各位先祖，伯年无能啊！”佟烨见爷爷面容悲戚，犹似欲哭无泪。 “知然！这次我就把小烨交给你了，我不相信这两个人！”又见爷爷转头瞪向郑知然双目如电，语音森严。 “您放心吧，佟老爷子，但凡小烨有什么损伤，我绝不活着回来见您！”郑知然楞目切齿斩钉截铁的说道。 “嗯！杜团长，沐局长，顺河马上就到，我去叫小烨，我们爷仨要收拾一些器物，然后就跟你们走！” “好！太感谢，太感谢您了，佟大师，我们代表全团将士……” 先不说那两位如何感激不尽，藏在东墙根儿下的佟烨听到爷爷的这句话，赶忙蹑手蹑脚的往回摸，忽听爷爷又一声沉喝：“小烨！别躲了，我听见你了！” 佟烨一个激灵，只好哆哆嗦嗦的从墙后走进院内，却是一脸期待和忐忑的看向了众人。 其实，此时佟烨的心情是兴奋大过紧张，激动多过恐惧，他身上的颤抖也是因此而起。 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即将和当年的父母一样，就要投入一场灭魔之战了。 “小烨！刚才你都听到了？”佟伯年凝视的孙子沉声问道。 “是…是的爷爷！我……我刚才被吵醒了，就……！” “那我就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家臻防司北方局副局长‘沐云梗’，这位是信宁军区驻东林省特战团团长‘杜长风’。他们的来意……，你也都听明白了吧？” 在爷爷老实不客气的用手点指着那二位介绍的中，佟烨连忙向两人微躬行礼。等听到爷爷最后的问话，佟当即一个立正庄重的回答道：“爷爷，我都听明白啦！” “既然听明白了，你就给我记住这两个人的长相！这次之后，无论何时何地再见到这两个人，能躲他们多远你就给我躲多远！记住了吗？”佟伯年横眉立目的对佟烨厉声喝道。 老爷子话音一落，佟烨登时被喝得呆地望着众人是张口结舌，那两位长官本待跟佟烨客气两句，现如今也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佟烨尬笑。正值佟烨为难着不知该如何回应爷爷时，碰巧二叔佟顺河走进了院内。 “嘿~~！你们俩跟我来吧！”爷爷瞥了佟顺河一眼，一转身背着手先走进了房门。 佟顺河也是面无表情的冲郑知然和两位长官一点头，又向还在愣神儿的佟烨喊了声：“小烨走，先进屋吧！” “哦~~！好”佟烨这才迈步急忙跟上二叔。 等叔侄俩进了门厅，佟顺河回手把房门关上了。 佟烨见爷爷不在门厅里，他还以为爷爷是在西耳房的书房里，刚想走过去，就听二叔叫了声：“小烨这边！” 如此，佟烨跟着二叔穿过门厅直接进了厨房，穿厨房的后门到了三院儿，才一眼看到爷爷的身影刚走进三院正房的门厅，最终爷仨是在佟家的祖先堂相聚。 爷儿仨一前两后给先祖上过香，佟伯年站起身来神色庄重，目光炯炯的看着三儿子和孙子朗声说道：“我佟家人秉冀证老祖之遗志，继先祖佟仲川之传承，伏魔济世本是分内之事，本当身先士卒。 刚才我对那两位官员颇有微词，只是因为我佟家人丁单薄，我难免怀有私心！不过顺河、小烨！即便是在各位先祖面前，我还是要对你们说一句：诸事谨慎，千万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命相搏！” 跪在蒲团上的爷俩，异口同声的回应道：“是！” 如此，佟伯年再不多说，从祖先堂北墙的壁橱里，取出两个长条布包，正是佟烨的新钢杖还有佟顺河的那柄。把兵器交给两人后，他又从壁橱里拎出两只挂着皮腰包的布腰带，也分别交给了两人。 然后才沉声说道：“小烨，你回房去换套简单的贴身外衣，到了地方他们会发给你作战服的！你们……去吧！” 佟烨一听登时诧异的问道：“爷爷……，咱们……不在是一起去吗？” 只听爷爷轻叹一声说道：“哎~~！这次魔乱的源头在近海，你知道只一个陆东市的海岸线有多长吗？” 佟烨当即答到：“六百八十三公里左右！” “那整个东林省的呢？” “大约三千一百六十六公里”佟烨又是对答如流。 “所以呀！魔物从海上的不同方向来袭，强弱等级又不同，部队也只能分而治之。好了！不要多问了，在路上或到了你们各自的集结点，他们自会向你们说明情况。” 佟烨这才警醒，心头多了一分沉重。等叔侄俩站起身，走到门口刚要出门，只听身后的佟伯年又叫了一声：“小烨~~！千万要小心，不可意气用事，记住了吗？” 佟烨听出爷爷的嗓音有些干涩，心中升起感动和不舍，急忙回头望着爷爷说了句：“爷爷，我听您的，您放心好了”这才扭回头走出了房门。 因为二叔佟顺河来的时候，只穿着半袖体恤和帆布大裤头，他也向佟烨叮嘱了一句，便先去了前院。 佟烨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是换上了运动大裤头和半袖体恤衫，然后背起符镂胆金杖，拎着手中这副“玄门徒子袋”，出房门直奔二院儿，见院儿里只剩下郑知然在等他。 他叫了一声：“郑叔！”却发现郑知然的眼神儿有点儿躲闪，一瞬间神色有些讪然。 佟烨正在纳闷，忽听院外传来连续的轰鸣声，一听便知是大马力的汽车发动机声。 这时郑知然扔掉了手中的烟头，对佟烨平静的说道：“小烨！咱们走吧！” 等佟烨跟着郑知然到了院外，抬眼一看不远处的车道旁，停着两辆墨绿色哑光漆，见棱见方的大吉普，再寻着听车声望去，便看到沿着车道向东，一辆同款的吉普车已经渐行渐远。 佟烨当时就明白了，二叔已经搭上那辆车走了。转眼再看停在道旁的两车，前车副驾驶座位的车窗摇下，那位沐云梗副局长正向自己招手。 如此，郑知然带着佟烨三步两步走到车旁，开后车门让佟烨先上，郑知然后上，两人坐上了车后座，关上车门后沐局长吩咐司机开车，佟烨却一直探着头望向自家的院门。 车子启动后，只听前座的沐局长客气道：“小烨！这次辛苦你啦！” 佟烨忙转头郑重的回应道：“您客气，驱除魔物是我们术门中人的本分！” “好小伙子！这次魔乱平息后，我给你记功颁奖。等你上了高中，这种荣誉在高考中也有加分项呢！” 佟烨一边听他煞有介事的说着，一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谢谢您！都是我应该做的！” 而他的目光却随着车子的前进，转头一直望向自家的院门。 等车子开出去约两百米，他才透过车后窗影影绰绰的看到院门口闪出爷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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