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侯久久不见上头的人回应,刚想抬起头,视线所能及的缝隙处出现了一双明皇盘龙靴。 他立刻挤了挤眼睛,再抬起眼,双目猩红,捶着胸膛悲切:“陛下,那谢家女郎这一路上与我甚是投缘,我亦是把她当作半个女儿看待,可惜了,天妒英才,还请陛下赐下荫封,也算是宽宥北境二十万谢家军。” “砰”的一声,杯盏砸在了地上。 南宁侯再呼一句“痛哉!那北岚欺人太甚,臣愿亲自出征,替那孩儿讨回公道。” 这才两句话,已然亲昵的将谢南汐称作了半个女儿。 拳拳慈父情,便是请战。 谢家军二十万兵马,皇帝定不会准自己前去干涉,要不南北兵马尽归自己统辖,岂不是权势滔天,直逼皇权。 更何况,自家小女如今还在北岚,好不容易谈和,怎么会因为一个臣子而重新兵戎相见。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南宁侯就等着皇帝唤他起身,切莫太过自责,如此大事明日早朝再议。 “那朕便准了爱卿北征之心。” “” 南宁侯的头悬在空中,愣是无法磕头领旨。 直到皇帝一声咳嗽,回了上方的宝座,他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若是如此,臣恐谢家军不服啊。” “爱卿德高望重,他们怎会不服。” “可” 座上的那位,指节敲了敲桌面,面上便是不悦:“爱卿这是不愿?” 自己刚刚那般表现,如若此刻拒绝,实在是惹人怀疑,加之南宁侯此刻本就心虚,哪里还能计量太多。 只得磕头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圣恩。 这个头磕下去的那刻,他没看到李知煜那眼中滔天的杀意。 王权,怎容他人觊觎。 这个问题,想法子回绝他便还能留一条命。 偏偏南宁侯本来脑子就不太够用,折了军师献祭,光是拙劣的演技就花费了他全部的精力,再想这弯了十八个弯的问题,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简直难上加难。 而李知煜,偏又最爱这种玩弄人性的试探。 南宁侯本就心虚,一慌应下,他对女儿那般爱护,不可能真的剑指北岚。 到时候,恐怕三军还未兵临北岚城都之下,自己都女儿就会被第一个推出来祭旗。 应下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出宫以后,定得去一趟晋王府。 对! 而且还得秘密前往! 拍了拍手掌,外面候着的陆直躬着身子,手捧琼浆玉液便进来了。 “给爱卿满上一杯,当作提前预祝此战大捷!” “是。” 陆直将杯子递给了南宁侯。 对方仰脖一饮而尽:“定不辜负陛下重望,臣立誓替那孩儿报仇雪恨!” 李知煜嘴角带笑:“如此甚好,爱卿一路风尘,也是乏了,今日这宴改你出征那日再饮。” 南宁侯跪安,随陆直出了宫殿。 李知煜背着手在走入那席间,举起的酒杯,对着那下首的右侧便是横洒。 这是祭奠逝者的礼节。 “为了朕的江山,爱卿也算劳苦,孤甚是心软,定会赐下荫封。” 转身,那耳殿之内的南汐俯首做礼。 “你说,那一位又该如何处置。”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 南汐捧着结案记录,双膝跪地:“律法严明,当凭陛下做主。” 结案之中,针对晋王的供词无一句假意删减。 而那州同在南汐审后,太监江蓠领了皇命重审。 那人,是再也出不了刑部大牢了。 他不过一张嘴,并无实证。 但若是南汐没有如实将之写在呈案之上,下一个不用开口的,恐怕便是她了。 皇帝满意地颔首,将她扶了起来:“你是朕的左膀右臂,当知当下时局,朕还动不了那一位,不过爱卿你拳拳衷心,朕看在眼里。” 说着,拍了拍南汐的肩膀:“这结案文书,便加密先行归档吧。” 不消片刻,陆直回来了,满脸悲痛地跪地:“禀陛下,南宁侯行至金街道,忽然抽搐着倒地不起了。” 皇帝一脸关切:“那可遣了太医前去医治?” “院首亲自去瞧了,说是中风了。无药可医,如今已然耳歪目斜,说不出话来了。” “南宁侯如此,实在痛彻朕心,吩咐下去,好生照顾,想必他定然想要还乡,路上,妥当照顾!” “奴才遵旨。” 陆直退下殿后,皇帝示意南汐入席:“爱卿一路辛苦。” 举杯。 南汐颔首谢恩 这宴席结束,南汐都不明白,此间那酒是何滋味。 皇帝在自己面前处置南宁侯,为的一是考验她是否会为晋王求情,二是替她做主,想要收拢人心。 她望着空中那皎皎银月,指尖冰凉,独自坐在青忻阁的屋顶之上,举杯遥敬:“弥繁铸,你的仇报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你放心,我定当让北岚半个朝堂为你陪葬。” 这酒入喉,苦涩难言。 南宁侯在京都盛府治病,抬进盛府的,除了已经毫无自理能力的他以外,还有那乌木八抬玄棺。 盛淮中身为丞相,何人敢将这晦气的东西抬进盛府,当场便想发作。 却发现,前来送人的,是首领太监陆直。 塞了银子,欲问个一二,那陆直只道:“这玄棺是南宁侯自己的东西,停在宫南门不像话,自当由他带回南宁侯府,如此,还得在盛府停个几日。” 这话一出,盛淮中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消一周,那南宁侯在盛府去世,听说死的时候,其屋内秽物臭可熏天, 宋桂华背着盛淮中多方与那些共同出行的使臣们打听,皆无一人开口。 她跪在盛淮中书房前苦苦哀求夫君务必救自己的弟弟,却连房门都进不去。 停灵不过三日,一口乌木八抬玄棺便上路南行而去。 而南宁府中,那些副将听闻此事,皆怒不可言。 其间,那清水镇官老爷赖世杰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平了众怒。 “如今,这南宁侯府的牌匾该由钱副将您题字了。南宁侯这么一去,这重担您不挑起来,众位可都失去了倚靠。” 本就是利来利往 刑部之内,李星昀起身去侧屋换了一身月白常服。 何氏酒楼推出了新酒,他打算约上南汐共同去品鉴一二。 回了自己的案桌,其上却多出了一卷文书。 原以为是哪位同僚不小心放错了位置,他摇摇头轻笑,便想顺着卷轴时间将之归档。 拿起一看,双眼便在晋王二字上再也挪不开。 颤抖着看完全篇,他合上扉页,上注结案人:谢南汐。 一失神,案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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