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梨今日原本是来查验新做好的桌椅的，同王木匠聊天的时候，听到最近因为制冰之法推广开了，导致硝石价格疯狂上涨的消息，顿时想到了老孙手里那一批货。 然而打听了一下，却不曾听到百福来卖硝石的消息，难不成，老孙是想囤起来好奇货可居？ 甘梨想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眉头。 商人们做生意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她原本不应当管这种闲事，但是她也往这里头囤了两千两银子的货物，若是出事了，她也脱不了干系。 虽然她之前有提醒过老孙，但是在这种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她不确定老孙是否还能记得？ 她想了想，让甘明义赶着车去了百福来。 一见面，她委婉的探问了一下此事。 老孙也是久经商场的人物了，一听她的话音便明白了她的来意，笑道： “甘掌柜放心，我可是记得你之前说的话，之所以前些时候不卖，只是因为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甘梨一时有些疑惑。 老孙嘿嘿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猾： “之前各大药铺都在兜售他们的存货，而且我打听了一下，他们大多都加价了，若是这个时候我低价卖了，岂不是断了他们的财路？ 这些药铺的掌柜也都是熟人，往后还要见面的，不好做的太绝。” 甘梨顿时恍然，看向老孙的眼神也变成了赞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我本来以为……” “以为我想趁机抬高价？” 老孙了然一笑，随后说道： “朝廷这个时候推广制冰之法，就是想让百姓们都能有便宜的冰用，若是我此时在制冰的材料上涨价，那岂不是与圣上的意思背道而驰？ 小打小闹的朝廷不欲计较也就罢了，但我这么多的货，若是高价卖就太显眼了，若是惹恼了朝廷，别说挣钱，恐怕这些家当都要赔进去。” 甘梨见他都明白，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孙叔，还是你想得通透。” “嗐，还是多亏了甘掌柜你的提醒啊，我本来也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不过想到你的话，我才多想了想，方能想到这一层。” 二人对着谦虚了半天，甘明义哈哈一笑： “要我说，你们都聪明！就我啥也不知道，总之小妹叫我干啥，我便干啥就是了。” 老孙闻言哈哈一笑，道：“有时候，能听进去别人的话，也是一种大智慧。” 不过，到底是没再继续谦虚下去了。 甘梨明白了老孙的意思，放下了心，便又问他打算几时开始出货。 老孙道：“明日吧。” 他说着，顿了顿，冲着甘梨略显神秘的问道：“甘掌柜，万顺楼那位当家人出来的消息，你听到没有？” 甘梨摇了摇头：“这么快？” “呵，我原本也以为没那么快，结果前些日子他家那个闺女变卖家财闹得动静太大，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 老孙说到这里，顿了顿，抬手冲着甘梨比了一个五的手势：“这个数——将人给救出来了。” 甘梨听到这个消息，秀眉微挑，心中有些惊讶。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知县陆元才以这个为把柄上报圣上，惩处了贪污受贿的县令，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就是装，也得装一下清廉，怎么会这么快就收受贿赂？ 这里头应当有什么蹊跷。 而老孙关心的则是另一件事情。 “赵家经过这一回，都沦落到要变卖家财凑银子的地步了，恐怕是元气大伤。而赵老爷心气那么高，怎么能忍？ 他多半是要借着那些硝石东山再起的，只是人一着急，就容易犯错……咱们且看着吧，若他不贪，那还好说。若是贪了，那赵家这一次恐怕就彻底完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三人，除了甘明义，剩下两人心里都清楚，赵老爷的硝石是绝对不可能低价卖的。 毕竟当初为了抢货，老孙暗中抬了价格，加上其他成本，赵家硝石的价格根本就低不下来。 若是成本价卖出，赵老爷肯定不会甘心。 但要是高价卖，事情传上去，又多半会引来祸端。 总而言之，这事儿左右都是为难，就看赵老爷会怎么想了。 老孙想到这里，看向甘梨的神色中难掩佩服： “我如今才想明白，为何甘掌柜当初要我跟赵家竞价了，想必是早就想到了有今日。走一步看三步，孙某真是佩服！” 甘梨笑而不语：“我哪儿有这么神？” 只不过赌人性而已，而赵老爷唯利是图，甘梨也是看准了他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性格，才设下了这个局。 而此时的赵老爷还未能意识到，前头正有一个巨大的危机在等着自己，连睡觉前都还在做着成功翻盘的美梦。 转眼来到第二日，一大清早，赵老爷便起了床，叫来赵管家问硝石的事情。 赵管家忙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咱们的人昨日已经将咱们今日要在万顺楼卖硝石的消息散了出去，最近硝石又紧俏，想必咱们万顺楼门口已经大排长龙了。” “好好好！”赵老爷听的是心花怒放，便要亲自去看一眼。 马车载着他到了万顺楼，却见已经开始了，门口的确许多人围着，可是生意却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火爆。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疑惑间，听到人群中许多人在抱怨。 “这硝石也太贵了，前几天药铺卖一百文一斤已经是天价了，好嘛，结果这会儿都到一百五十文一斤了？” “就是啊，这硝石平时也才五十文一斤，这是一下翻了好几番啊！” “原本以为推广了制冰的法子，咱们也能用上便宜的冰块了，没想到，照样是用不起，咱们穷人就是惨啊！” “要不说这赵老爷黑心呢！听说他还被放出来了，知县大人咋不多关他几年呢？” 赵老爷过来这里，原本是想看到生意红火的场面，没成想生意非但不火爆，还有人诅咒他蹲大狱？ 他鼻子差点儿气歪了，黑着脸叫过赵管家： “你去，告诉他们，如今一百五十文一斤已经是便宜了，再要嫌弃，咱们就卖二百文一斤！” 反正别处都没有，他怕什么？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是要热死，还是要出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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