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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暇不明白。他脑海里隐隐闪过什么，却在繁杂的思绪里溜走，没能抓住。 </p>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叶暇说，“如果我跟你换换的话，换成我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甚至可能离我只有几公里距离，那、那我肯定会冲过去把你抓住啊。” </p>

叶暇声音干巴巴的，他只是下意识在说话，却越说越觉得苍白。 </p>

李寒峤看着他，平静开口：“抓住了，然后呢？” </p>

“……什么？”叶暇嘴唇翕动。 </p>

“然后继续和你做朋友吗？”李寒峤问。 </p>

叶暇搭在窗框上的手骤然攥紧，面上扯出一个笑，说：“不行吗……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 </p>

李寒峤说：“没有这个一直。” </p>

——他不想再做那个“其中之一”了。 </p>

叶暇瞬间意识到这点，他甚至没时间去深想，没办法找回逻辑，他知道某个答案就藏在一层薄纱之下，却只敢小心翼翼地绕过不提。 </p>

“所以……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p>

“喜欢你吗？”李寒峤轻声说。 </p>

那层纱就这么被轻飘飘吹开了，叶暇只觉得心口被用力攥了一下，听见李寒峤接着说。 </p>

“不知道，没想过。” </p>

叶暇猛地呼吸，勉强笑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站稳，垂眸向下，细软的刘海把眼底汹涌的情绪遮严，开口，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p>

“那，那肯定是你弄错了这个喜欢吧，我上次不就说了嘛。人家谈恋爱都有节点的，什么心动点之类……喂！” </p>

李寒峤忽然上前两步，靠近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只剩不到半米。李寒峤微微俯身，抬手，指节撩起他半边刘海。 </p>

他的声音响在叶暇耳边，低哑、沉重、无法避开。 </p>

“到底是谁弄错了，叶暇。” </p>

叶暇连表面的冷静都再已无力维系，他跌撞着想后退，肩头猛地撞开了虚掩着的窗。 </p>

腰间陡然被一个扎实的力道搂住，寒风倒灌进来，腰上那条手臂存在感强得灼人。 </p>

“叶暇，后来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朋友。”李寒峤垂眸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朋友是什么样的。” </p>

叶暇喉结动了动：“那其实有没有可能，咱们是、是最最好、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p>

李寒峤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叶暇心里发毛。 </p>

“抖什么。”他说，“你在心虚？” </p>

叶暇提了一口气：“谁……什么心虚！没有！” </p>

他站稳身体，抬手去扒拉李寒峤的胳膊，意料之内的纹丝不动。 </p>

李寒峤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拉着窗户锁好，才松开了圈在叶暇腰上的手臂。 </p>

他敛眸，安静地看着叶暇把衣摆整理得乱七八糟，在叶暇脑海里警铃渐弱后，忽然淡声开口。 </p>

“如果你问心无愧，那为什么刚刚抱着我不松手。” </p>

问心无愧吗？ </p>

怎么才算问心无愧。叶暇不知道，但也不敢问，只是想起李寒峤上一次隐晦的告白。 </p>

叶暇一直以为这事儿算过去了，毕竟在自己拒绝之后，李寒峤似乎很快很好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在之后的相处里，更是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p>

他好像整个人都很平静，好像完全没有那种恋人之间，“我要把你占为己有”的想法。 </p>

叶暇这么想着，连措辞都懒得，就这么一股脑、乱七八糟地说了。 </p>

“难道你不是已经，放下了？”他说，“或者其实，告白成不成功这件事，也没那么重要？” </p>

李寒峤短暂想了一下。 </p>

“‘想把你占为己有’的想法？”他重复完，神情若有所思地问。 </p>

“你喜欢这种吗。” </p>

叶暇：？ </p>

被李寒峤的回答震了两秒后，叶暇抿唇，抬手挡住想要再次靠过来的家伙，忙乱道。 </p>

“你等等，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p>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p>

李寒峤便没有再靠近，只是说：“如果不喜欢我，可以直接拒绝，不用想原因和借口，也不用考虑我的想法。” </p>

一句话像是把叶暇架了起来，悬在半空，说什么也不是。 </p>

短暂地，叶暇没能想出话来，只能沉默以对。 </p>

李寒峤很少这样一步接一步地说什么话，在他们的对话历史里，几乎已经称得上步步紧逼了。 </p>

可叶暇看着他的眼睛，却总觉得，如果自己晚一秒开口的话，那双眼睛就会永远地垂下去了。 </p>

“……我知道了。”叶暇说。 </p>

李寒峤没再试图靠近，反而后退两步拉开椅子坐下。 </p>

儿童书桌的座椅对十七岁的他来说，已经很制肘了，遑论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一米九的大个子，坐正常凳子都嫌小，此刻窝在儿童椅上，只两眼，叶暇就看出些委屈来。 </p>

就是那种，在家里总是默不作声的小孩，连哭都不会有人在意，所以已经习惯了沉默。 </p>

小时候的李木头就是这样，叶暇最见不得这幅样子。 </p>

但诚恳地讲，李寒峤后退的这两步，确实给了他喘息的空间。 </p>

叶暇冷静下来。 </p>

他抑制住走过去摸木头脑袋的冲动，思考半晌后，再开口，语气格外认真。 </p>

“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我给你做这样的承诺，可以吗？”叶暇说完，仍觉得不够，上次自己活用糊弄学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莫名心虚，于是举起一只手补充道，“我发誓，这次一定好好考虑。” </p>

李寒峤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唇边的笑意不像往常那样稍纵即逝。 </p>

叶暇愣住，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道：“我、不是说要答应你的意思啊……”突然笑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p>

“我知道。”李寒峤开口，看着他的目光坦荡如风，“你没否认。” </p>

“否认什么？” </p>

“没否认你喜欢我。”李寒峤说。 </p>

叶暇眼睛极缓慢地眨了两下，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刚刚的对话，不敢置信道：“不是，我只是没承认‘不喜欢你’吧！” </p>

“双重否定表示肯定。”李寒峤说。 </p>

“……语法学了不要乱用啊！”叶暇抽抽嘴角，一个头两个大。 </p>

但李寒峤还在笑，笑得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悻悻咬牙说：“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 </p>

说起来，这招还是叶暇小时候亲自教的……作为街坊邻里最受喜欢的小孩，叶暇曾经给生性不爱笑的小木头，传授自己的秘诀。 </p>

——撒娇，服软，甜甜地笑。能够解决大人们绝大部分的怒火和烦躁。 </p>

剩下的一小部分嘛……只能说，有的时候，小孩确实欠打。 </p>

当年李寒峤直到不告而别的时候都没学会，叶暇为此还遗憾过。 </p>

没想到，你小子，是要用在这儿呢？ </p>

叶暇本来就没什么脾气，这下，更是连被揭穿心思的臊劲儿都没了。 </p>

摆了摆手，他往窗台一靠，从语气到动作都变成了大写的摆烂，叹了口气说。 </p>

“总之，我没法现在就给你答案。” </p>

李寒峤却像个只认死理的臭杠精，只说：“你不喜欢我吗。” </p>

叶暇嗓子一干，撇着嘴移开视线。 </p>

“……也不是。”他说，“你很好啊……那么多人都喜欢你，怎么会没有道理。” </p>

他声音没有很大，但在密闭的寂静房间里，和他那点多余的小心思一样，无所遁形。 </p>

“那。”李寒峤顿了一下，“你有从众心理吗。” </p>

叶暇抬手抓乱了自己的卷毛，手指刚揉进去，脑子里就冷不丁跳出极应景的画面——李寒峤揽着他，撩珠帘轻纱一样，撩开他的刘海。 </p>

像盖头。 </p>

三个字一瞬间闪过叶暇的脑海，片刻的宕机后，随之席卷而来的，是恨铁不成钢的羞恼。 </p>

破刘海，回去就剪了！ </p>

叶暇只觉得自己难得这么情绪不稳定，他意识到这点，却也没有多余的心思重新冷静一次了，开口的时候，语气难免带了点燥。 </p>

“从不从众的也不能我说了算。”叶暇皱眉，“我们之间，不是‘喜欢的时候就谈个恋爱玩，不喜欢之后又可以随便分手’的关系啊。” </p>

“分手？”李寒峤侧头，“不会分手。” </p>

简直油盐不进！ </p>

叶暇回头瞪了这家伙毫无杂念的一眼，一语道破：“对，只会离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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