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把王婆婆救回来的几率已经等于零，但简汐还是不放弃。 她把原本的扎抽出来，重新再布排穴位…… 科室的杨主任按住她的手，沉重地提醒：“简医生，没用的了。” 简汐的手顿住，看着病床上已经脸无血色、体无温度的王婆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杨主任让其它同事登记了死亡时间和填写好死亡报告。 简汐怔愣在那里，脑海里浮现那天颜伯在医院一楼处苦苦哀求着她，希望她能够帮王婆婆治疗的情形。 尤其是颜伯伯听见她说同意的时候那抹仿佛重新看见光明的眼神…… 她入行几年，已经见过许多的生死离别，可此刻她的内心还是特别特别地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掌，简汐从失落中回过神来，对上杨主任温和的眼神。 “简医生，我们都尽力了，不用自责，做好善后的工作吧。” 简汐点头：“我知道的，杨主任。” 病房的门被推开。 焦急地候在门外的颜伯伯立马冲了上来。 “我老伴怎么样？救回来了吗！？她救回来了吗？？” 简汐抿唇，正想上前对颜伯伯宣布王婆婆抢救无效的事实，肩膀被按住。 杨主任示意让他来。 “颜叔，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王婆婆她抢救无效，已经去了。” 颜伯伯眼睛一瞪，愣了足足几秒。 “你……你说什么？去了？我老伴今天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 杨主任：“颜叔，您太太的心脏衰竭程度她入院那天我们已经跟您详细分析和介绍过的，原本她能做手术的机率就非常低，所以才会从心脑血管科那边转过来先做一阵子保守治疗……” “不可能的！那天简医生亲口答应过我，她一定会治疗我老伴的病！她说她有办法的！” 颜伯伯指着简汐，老泪横秋的模样尤其使人揪心。 众医护人员纷纷看向简汐。 如今她真的有说过这样的话，未免有点夜郎自大了。 就算她的针灸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效力，但也得视每个病人的自身情况而定的。 那天她参与抢救成功的那位妇女首先在年龄上就跟王婆婆差了个几十岁，身体素质和心脏功能方面王婆婆是无法比拟的。 更何况，王婆婆的病情比那位妇女的要严重数倍。 简汐在没有清楚王婆婆病情的情况下就跟颜伯伯做出这种承诺，只能说她极不严谨和不负责。 简汐可从来没有说过颜伯伯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她根本不会跟任何一个病人打这种包票，更何况那天她还没有了解王婆婆的情况，怎么可能会向他保证能治好王婆婆？ “颜伯伯，我明白您现在的心情，可您仔细想想，我那天真的这么说过吗？或许您现在应该先冷静一下……” “冷静？我怎么冷静！我老伴好好的突然就离我而去了，换了谁能冷静啊？” “我和我老伴相亲相爱好几十年，她突然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可以安心？她明明今天上午还好好的哩，我们还约定等她出院之后一起去旅行，简医生，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既然没有办法做到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老头子希望啊！” 颜伯伯跪在地上呼天抢地。 简汐想过去把颜伯伯扶起来，自己好好跟他沟通，却被杨主任拦住。 “他现在很激动，你先回办公室吧，让我跟他沟通沟通。” 简汐想了想，颔首。 转身要回办公室，谁料跪在地上的颜伯伯突然起来，一把拉住简汐的手臂：“你别走！你给我解释清楚，我老伴到底是怎么去的！？是不是你们抢救不及时所以她才会就这么撒手人寰！” 他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力量会那么大，直接扯得简汐的手骨“硌”地一下响了。 简汐疼得皱了眉头。 杨主任和其它同事帮着把颜伯伯拉开，她很想再说些什么把这个误会解开，可又怕颜伯伯情绪太激动会昏厥过去，现在的确不是时候，只能默默地回到办公室。 简汐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同事跟她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安慰她什么，她都记不进脑子里去。 因为她在翻阅自己收藏的医学资料，想要总结王婆婆的病情和死因。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很难过。 但作为一个医生，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懊恼和自怨，而是克制住沮丧的情绪，将王婆婆的这个病例经验总结起来，把治疗方案研究得更完善更妥当，以后才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杨主任带着其它几位同事回来了。 他把简汐喊进了主任办公室。 “简医生，你能详细说说当天你跟颜叔是怎么沟通的吗？”杨主任问她。 简汐：“杨主任，你怀疑我真的说过那种话？” 杨主任摇头：“虽然你来‘和家’不过一周时间，但我知道你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十分稳重踏实，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是不会说出口的。” “把事情了解清楚，可以方便我们更好地跟家属那边沟通。” 简汐：“颜伯他还是坚持我说过那些话吗？” “他刚才情绪激动得晕倒，我们已经给他打了镇静剂，帮他暂时安排好了病房，他居住在国外的一对儿孙今晚会到达北市。” 简汐点头，将那天事情的经过一一告知了杨主任。 “我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可以保证治好王婆婆的话，我只答应过他会申请替王婆婆做治疗。” 杨主任点头：“我了解了，简医生，你下班吧，颜叔那边我会再好好跟他沟通沟通。” “他儿子几时下飞机？不如我留下来跟他儿子好好解释清楚。”简汐说。 杨主任摆手：“等明天吧，家属现在不能接受病人已经去世的事实，他坚持你承诺过一定会治好他的老伴，其实是不愿意承认他老伴已经离世，或许等他冷静下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简汐颌首，离开办公室之前，她对杨主任说：“杨主任，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杨主任宽慈地一笑：“简医生，我对你的期望很高，我当然不希望你这样兢兢业业的医生被一时被悲伤冲昏了头脑的病人冤枉，导致影响你的职业生涯和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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