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这样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灶台前。</p>
灶台下的炉火还算温热，锅中还烧了一点水。</p>
老佃户把灶台旁手指粗细的面条倒进锅中，稍一过水便又捞了出来。</p>
天明没想到他家还有这么多粮食，走近一看才发现那‘面条’分明是泥条！</p>
老佃户种了一辈子地，却还在吃土！</p>
“你就吃这个？”</p>
老佃户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p>
“是观音土，观音大慈大悲，多吃点对身体好，积攒福份。”</p>
看着老佃户脸上的笑容，天明气结。</p>
“你自己在这里吃土攒福，把粮食都送上山了，那和尚们在干什么？”</p>
老佃户眼中闪烁着泪光。</p>
“法师们还那么年轻，就要养活咱们这么多佃户，他一定很辛苦……”</p>
“咱一直在想，如果咱多种些田，再勤快些，也好让法师们高兴一些。”</p>
天明被气到七窍生烟，但几个世代的洗脑可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扳回来的。</p>
他干脆把火气发泄到老佃户身上。</p>
“行！”</p>
“你尽管吃！！”</p>
“都吃土了，干嘛还要过一下水？过散了直接喝稀泥啊！”</p>
“不会，过快一点不会散。”老佃户早都吃过很多次了。</p>
“咱……咱……”</p>
“咱好歹要看起来像是在吃饭吧……”</p>
听到这句话，天明一时间无语凝噎，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p>
他实在没有办法对这个老佃户说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有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样的大话。</p>
老佃户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p>
“咱种地，天要吃，因为老天爷给咱露水；地要吃，因为种子生在地上；僧更要吃，因为雨是他帮咱求来的，地是他租给咱的。”</p>
“咱少吃一口，他多吃一口，都差不离，差不离……”</p>
天明这才看出来，这山上山下最信佛的竟然是这个老佃户。</p>
他明知自己会孑然一身的离去，却带着满腔诚意而来。</p>
天明本以为自己在上帝视角，来到老佃户面前可以对他说‘没有所谓的积德行善再入轮回，你们的皇帝都从贵道回来了，所谓的轮回规则不过是可以随意更改的上层的手段’。</p>
但他这会儿才知道，有些事情在打破之前，不可说，不可做。</p>
有些人可以像蝼蚁一样的活着，但是请别嘲笑他们，更别把他们奉若圭臬的东西弃之如敝履。</p>
正在这时，天明发现屋外有动静，看样子唐僧那边已经差不多了。</p>
“老人家，我在金山寺上看见他们有酸角，那些和尚也不愿意吃，你倒是可以让你的女儿摘一些回来给你。”</p>
“这个土还是尽量别吃了，既不消化碱性又太重，你体内ph值早就失衡了，吃点酸角中和一下吧。”</p>
老佃户虽然听不明白什么‘酸碱中和’还有‘ph值’，但他能感觉到天明在为他着想，于是连声说好，把这些全都记了下来。</p>
紧接着天明推开房门，向着从上下来的唐僧喊道。</p>
“喂——！”</p>
“圣僧，我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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