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窒息，姜仪没有开灯。黑暗将人压的喘不过气，但他还是佝偻着站起身，凭借着记忆，独行进了卧室。</p>
夜里温度降得低，房子朝北，在不开空调的冬季，是有些阴冷的。</p>
但omgea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合过眼，所以即便在这样并不够温暖的，带着寒气的环境里，昏昏沉沉的，他也依旧闭上了眼。</p>
指尖黏腻的血迹干涸，凝结成痂。姜仪无意识地摩挲两下，双膝屈起来，面向墙壁，彻底坠入了梦境。</p>
他很久没有做过梦了。</p>
那张留在他年幼记忆里，自以为深刻熟悉的，永远不会忘记的女人的脸，在这场久违的梦境里，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p>
“妈妈，”他看见年幼的自己，乖巧地站在病床旁边，仰着脑袋同虚弱的女人说话：“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们？”</p>
“我们回家好不好？”小孩踮着脚尖，扒着床铺边缘，试图捧起她白的近乎透明的手：“回大房子里面，那里有医生。”</p>
女人形同枯槁，面容惨白。她努力转动眼珠，望向了小姜仪所在的方向。</p>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p>
走廊上的护士说，她没有继续缴费。不知道是不想治了，还是负担不起这样昂贵的费用。</p>
又有人说，还有个那么小的孩子，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舍得死呢？反正是治不好的，还不如把治病的钱留给小孩存着。</p>
至少这些钱，可以让他未来的路，好走上些许。</p>
小姜仪想要哭，记起女人说的坚强，又用力撇了撇嘴，重新憋了回去。</p>
“对不起，”她挤出个笑容，没什么温度的掌心握着他的手，轻声说：“你再陪陪妈妈，好吗？”</p>
“过几天，妈妈再送你回家。”女人摸了下姜仪的脸，那对漂亮的，一贯温和的眸子，在此刻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脸。像是拼尽全力，想要把他的模样记在心里，分明含笑，却犹如诀别：“回了大房子，依依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p>
姜仪太小了，他听不懂。原来这样平常的嘱咐，就是大人口中的诀别。</p>
他隐隐觉得不安，可究竟在不安什么？他不知道。</p>
唯一知道的，是要听话。</p>
只要他听话，一切就会好起来。听爸爸的话，他就可以来接妈妈回家，妈妈也不会像那些白衣服的人所说的那样，这样轻易的死掉。</p>
按照女人教导的步骤，拨通电话的时候，姜仪还这样想。他天真的，就算惴惴不安，惶恐害怕。</p>
是他不够乖吗？</p>
他哭着求着，才七八岁的年纪，把嗓子都喊的沙哑，最后听到的，却是来自陌生女性的轻笑。而他的亲生父亲，丝毫无动于衷，不等姜仪把手机递给女人，就径直挂断了这通来电。他够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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