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让张婆子后背莫名起了一层毛汗。</p>
“他不会声张。”</p>
在张婆子以为贺显金不会说话时，贺显金轻声打破沉默，“前院大爷正在摆灵，他偷偷潜入后院女眷住所，被当家的知道了，他没好果子吃。”</p>
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零碎收拾肯定是少不了的——您若真疼我，就帮我在外头买十张黄麻纸，还有墨。”</p>
黄麻纸是最便宜的。</p>
说着，贺显金便塞了半吊钱给张婆子。</p>
陈家啥没有，纸还能没有？</p>
随便到哪个门房，要也能要到几张纸。</p>
这半吊钱纯属送给她的。</p>
张婆子搓搓手，没拿铜板，“还能要你钱？你娘刚死，干啥都不容易，多留点钱傍身。”</p>
贺显金想了想又道，“那咱们有好写的笔吗？笔尖硬硬的那种？”</p>
这个专业就不对口了。</p>
笔，这个生意，是隔壁王家的。</p>
张婆子摇摇头。</p>
贺显金前世去甘肃博物馆见过竹管笔，记不得是哪个朝代挖出来的，估摸现在不是时候。</p>
“那烦您帮帮忙找一小截儿竹子尖头，我有用。”</p>
张婆子想问有啥用，又念及陈四郎被烫得通红得虾壳手背，赶紧噤口，直道“好”。</p>
不到一刻，张婆子便拿着东西回来了。</p>
武力值这种东西吧，有时候就是简单又好用。</p>
当所有人都离开，整个灵堂安静得连蜡烛燃烧都有了具象的声音。</p>
管它白日人声鼎沸、来往如织，面子情了后，终究尘归尘、土归土，分道扬镳，再无关联。</p>
前世在病床上，她的目标是活着。</p>
那现在呢？</p>
在这个男人出一个月的花头给女人买镇棺玉，就被人交口称颂的荒诞时代，在这个“我是主，你是仆，连上香都没你份”的奇葩时代，在这个“你好好求求三爷，趁他心软把自己的事定了”的狗屁时代。</p>
她的目标是什么？</p>
她的人生、她的价值、她的未来都由别人决定。</p>
可谁也不能决定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p>
贺显金跪在棺材前，眸光里如有火苗跳动。</p>
灵堂的烛火，一夜未灭。</p>
天刚蒙蒙亮，出殡的人就来了，陈三爷失魂落魄紧随其后。</p>
抬棺前，贺显金认认真真朝棺材磕了三个响头。</p>
自此以后，她带着三个人的命活下去。</p>
陈三爷非让出殡队伍堂堂正正地从陈家大门走。</p>
内院的二门坚决拦住了年近不惑的恋爱脑。</p>
出殡队为首之人给陈三爷出了个主意。</p>
“咱们迂回走，从游廊的同心湖摸过去，我知道一个小门，常年没人值守，那边也能到前院。”</p>
贺显金看了眼说话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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