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如此，姜瑶只得说道：“爹，他要是走了，女儿怎么办啊！”</p>
之前二人曾打过赌，赌周正这个屯长绝对做不安稳，但现在周正不仅将白沟屯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得到了总兵的赏识和提拔。</p>
显然，这赌姜武是输了。</p>
虽说输了赌注，但姜武却并不觉得吃亏，如果他周正真能飞黄腾达，那让自己女儿嫁给他也没什么坏处。</p>
看着女儿惆怅的样子，姜武安抚道：“好了好了，他既然是跟着林总兵去的，那肯定前途无量，你若想跟随他去，便一起去吧，赶明我就找人去他家提亲。”</p>
此话一出，姜瑶的眼泪瞬间淌了出来：“爹，我要是走了，家里岂不就剩你一个了？我不去！”</p>
姜武心中一暖，他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傻丫头，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你就是不跟他，也会跟别人走，我总不能让你一直伺候我吧。”</p>
“去吧去吧，只要你过得好，便不用担心你爹，你爹我好着呢！”</p>
姜瑶眼神坚定，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不要，我中意周正，就是因为看他实诚，嫁给他之后，他能同我一起照顾爹。”</p>
“现在他要走了，我怎么可能撂下爹跟他一起走？我不去，我留在这照顾爹！离开了爹，我也过不好的。”</p>
这话让姜武心中大为感动，之前他一直不支持姜瑶和周正在一起，但却没想到女儿竟是这般想法，若早知如此……</p>
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p>
姜武将女儿揽入怀中，轻声道：“好闺女，他走便走吧，我家丫头这么漂亮，难道还愁嫁不出去？赶明我便让人帮你说亲。”</p>
听到这话，姜瑶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但最终她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p>
雁荡山上。</p>
“什么！九儿受伤了！严不严重？她在那歇着，我这就找人把她接上山！”听到江九儿受伤的消息后，老黑熊大吃一惊。</p>
老莫冷静的说道：“她现在在白沟屯，那个屯长周正在照顾她，还为她请了大夫，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p>
“她让我来这通知你们一声，让你们别担心，等养好了伤，她便回山。”</p>
虽然老莫这么说，但老黑熊等人还是满脸担心。</p>
一名土匪头子更是拔出刀来说道：“是不是周正伤的九儿姐？奶奶的，我要下山砍了他个狗东西！”</p>
老莫赶忙摇头道：“别瞎想了，不是他，是狂刀门的人，当时若不是周正在场，我们两个怕是都要惨遭毒手！”</p>
“好了，你们就在山上呆着吧，我下山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p>
说罢，老莫便要走人。</p>
老黑熊赶忙拦住道：“等等，话还没说清呢，九儿究竟在哪养伤？是那个叫周正的家里，还是军营里面。”</p>
老莫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他家里。”</p>
“啊！九儿和周正住一起了？”老黑熊大惊失色。</p>
老莫则无心解释，他随口道：“话我已经带到了，我还有事，先告辞。”</p>
说罢，老莫转身离去。</p>
老黑熊本想问个清楚，但老莫速度极快，几个闪身便隐入密林之中。</p>
片刻之后，其余人也回过味道：“嘶，九儿住在那小子家中，不会有什么危险吧！”</p>
“应该……应该不会吧！”黄老二有些心虚道。</p>
老黑熊哪里放心，他沉声道：“不行，得找个机会下山去看看，若这小子敢使坏，老子非废了他不可！”</p>
……</p>
自山上下来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老莫并未回周正家中，而是骑上江九儿的那匹枣红马，又向着他的作坊走去。</p>
枣红马脚程很快，一个多时辰便带他回到了小树林。</p>
距离作坊还有三五里路的时候，老莫翻身下马，悄悄的向前摸了过去。</p>
树林之中一片黑暗，只有天上能透出些许星光下来。</p>
不过，老莫对树林里的路，已经无比熟悉，就是闭着眼也能回家。</p>
当他摸到作坊附近的时候，便屏住了呼吸开始倾听。</p>
此时正值初春，正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候，然而，作坊周围却没有半点动静，平日里吵个不休的虫鸟，今日也似是被人割了舌头一般，半点声息都没了。</p>
老莫眉头紧锁，他左右看了看，随后悄悄的摸到了作坊的正后方。</p>
在一块深埋进土里的大石头下面，老莫取出来一个铁盒，随后又用火折子，点燃了深埋在里面的引线。</p>
引线被铁管连接着，一路延伸向作坊里面。</p>
做完这些后，老莫又将大石头复归原位，并盖上了厚厚的落叶。</p>
随后他便快步撤离。</p>
过了一会，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p>
黑色的蘑菇云腾空，无数火流星飞溅，整个作坊顿时陷入一片火海。</p>
……</p>
次日清晨，周正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军营之中。</p>
鲁大壮、何必等人也已经在军营中等待了。</p>
见到周正，鲁大壮等人随即便围拢了过来。</p>
“屯长，听说你要南下，随同林总兵去两广平叛？”</p>
周正皱眉：“谁告诉你们的？”</p>
张桓瞪着周正，怒道：“你别管谁告诉我们的，你就说是不是吧！”</p>
周正淡然说道：“昨日，林业总兵确实和我说这件事来着。”</p>
听到这话，就连一向温顺的徐裴也忍不住了，他上前道：“周大哥，您真要舍了我们跟林总兵南下？”</p>
周正不语，他只是一脸平淡的看着众人。</p>
见他如此，何必随即站到周正身旁，对着众人呵斥道：“哼，南下又怎么了？跟着林总兵前途远大着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意思？”</p>
“要换做是我，我也去！”</p>
“再说了，之前没有屯长大人，我看你们一个个过的也挺滋润的，怎么，屯长大人奔个前程，你们一个个就不活了？”</p>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低下了头。</p>
虽说他们不想让周正走，但也不得不承认何必的话有道理。</p>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周正想要图个好前程，他们没有任何理由阻拦。</p>
想到这，张桓冷哼一声拂袖而去。</p>
何必在训斥完其他人之后，又陪着笑脸对周正问道：“屯长大人，林总兵还缺不缺人手，要不把我也带去得了！”</p>
听到这话，朱洪心中亦是窝火，不过他和周正关系一般，只是跺了跺脚便拂袖而去。</p>
周正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姜武的人影，便问道：“姜叔呢？”</p>
“不知道。”鲁大壮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走。</p>
何必依旧对周正笑脸相迎，他说道：“姜叔还没来，要不，我帮您叫他去！”</p>
周正点了点头道：“去吧！”</p>
何必屁颠屁颠的跑向姜武的家，这时那些兵卒们也全都围拢了上来。</p>
“屯长大人，您真要舍了我们南下吗？我们可都是看中了您才前来当兵的，您要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唉！”</p>
“就是啊屯长大人，您要是走了，再来个屯长还是之前严峰那样，我们今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p>
“屯长，您走了，我家男人的抚恤，还能按时发放吗？若是不能发放，我们孤儿寡母要怎么活啊！”</p>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周正直挠头，他皱眉道：“究竟是谁和你们说我要走的事情了？”</p>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p>
就在这时，慕燕然从人群中走了出的。”</p>
“你作为白沟屯的屯长，现在要走了，我自然要让他们好好送送你，怎么样，这送别仪式，够敞亮吧。”</p>
确实够敞亮，白沟屯的兵卒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这蹲着。</p>
周正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就在这时，姜武到了。</p>
他看向周正，没好气道：“周大屯长找老夫何事？”</p>
周正拿出了一封书信道：“派几个人去趟镇北关，将这书信交给林总兵，告诉他，南下的事情就算了吧，如果能整合其他军屯为一体，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行，我便还留在白沟屯当屯长，镇北关我也不去了！”</p>
周正声音不大，但落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平地惊雷。</p>
“你不跟着林总兵南下了？”看着手中的书信，姜武满脸震惊。</p>
周正摇了摇头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跟着他去两广或许能有个好前程，但今后也就算是他的人了。”</p>
“我周正不喜欢一直居于人下，所以还是留在这，继续带着兄弟们闯出一片天来的好！”</p>
此话一出，周围的兵卒们全部开始欢呼起来。</p>
姜武亦是又惊又喜，他颤声道：“好好好，我这就差人去送信。”</p>
“那谁，赶紧滚过来，将书信送去镇北关！”</p>
原本拂袖而去的鲁大壮等人，听到众人的欢呼声后，赶忙又跑了过来：“怎么了？大家叫什么？”</p>
“屯长大人不走了，他要带着兄弟们在这闯出一片天来！”</p>
鲁大壮瞪大了双眼：“不走了！嘶！”</p>
张桓亦是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羞愧的。</p>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听到这话之后，亦是瞠目结舌。</p>
“不走了！”慕燕然呢喃道。</p>
昨天晚上，她离家之后，便挨家挨户的撺掇那些人，嘴里还添油加醋了一番。</p>
说什么周正听到林业打算带他一起南下，立刻便答应了下白沟屯这里的兵卒战力不佳，耽搁了他建功立业之类的话。</p>
就拱火而言，慕燕然也算是炉火纯青，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激动。</p>
如今周正不走了，慕燕然的谎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为了防止鲁大壮等人找她麻烦，这家伙找了个空档便钻了出去，根本不敢多留。</p>
昨夜周正确实犹豫了大半宿，最终，他还是采纳了江九儿的建议留在这。</p>
在官场之上，跟对了人，确实进步飞快。</p>
但从今以后，自己也会打上那人的标签。</p>
只要不出现大的变故，自己便将一直是那人的属下，不可能超越对方。</p>
一直到他退休或者战死，自己才能接替他的职务，并更进一步。</p>
可若是，那人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之中倒下了，那对不起，自己作为他的党羽，便只有被清算的命运。</p>
这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算是最基础的党争派系。</p>
周正不喜欢这样，他还是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来闯出一片天地。</p>
尽管这样做会很困难，但只要走出来了，那他自己便是一片山头，再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p>
所以，他才会选择留下来。</p>
他相信，在这片土地上，他有空间，也有能力折腾出一片属于自己的事业！</p>
宣布完决定之后，周正道：“好了好了，都别闲着了，按着之前的安排，该建造房屋的建造房屋，该训练的训练，该耕种的耕种。”</p>
“除此之外，从今天开始，每一队人马，每天晚上都要留出一百人在屯子附近放哨巡夜。”</p>
“昨天我在康宁镇遇到一伙匪徒，并和他们交过手了，这些人实力强悍，保不齐会来我们这找麻烦，所以要提高警惕，别让那些人钻了空子。”</p>
周正不走，对兵卒们而言自然是大喜事。</p>
如今白沟屯的兵力已经激增到了八百人，每天一百人巡夜，也要八天轮一次，所以对兵卒们而言，也不是什么辛苦的差使。</p>
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p>
安排好这件事之后，周正便打着哈欠回家去了，昨天晚上他大半宿没睡觉，如今可要好好休息一下。</p>
回到家中，冯之舒正在给床上的江九儿喂药。</p>
慕燕然那丫头不知何时也跑了回来，此时的她，正低头绣花，时不时还抬头瞟一眼周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p>
周正懒得搭理她，他看向江九儿道：“那个老莫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这都一晚上了，还没回来。”</p>
江九儿白了他一眼，说道：“莫叔可比你靠谱多了，他没回来便是有别的事，你少操心些吧。”</p>
二人正说着，便听屋外传来一声战马的长嘶。</p>
“诺，这不来了！”江九儿眼神瞟了一眼屋外。</p>
周正寻声看去，只见老莫背着一个包裹来到了院内。</p>
“九儿没事吧！”老莫问道。</p>
周正看了一眼床上的江九儿，此时的她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没事，她好多了。”</p>
老莫点了点头道：“嗯，这就好，那个……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p>
周正道：“何事，但说无妨。”</p>
老莫看着周正道：“昨天晚上我把我那作坊给烧了，短时间内我也没别的去处，所以便想先在你这落落脚。”</p>
“当然，我也不吃白食，只要你们拿的出铁来，军营中有一个算一个，所有的兵器战甲，我都能帮着你们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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