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低下头去，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道：“陈姑娘，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宫里的规矩如此。”</p>
小菊将手放在膝盖上，望了一眼酒杯，苦笑道：“我毕竟杀了人。”</p>
方谨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心里知道。”</p>
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亮的吓人：“我是故意的。那屋里没有窗户，黑洞洞的。姓曹的进来了，他看不清，压在我身上一顿乱摸，拉扯我的衣裳。我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可我跟你说过的，我爹眼睛不好，家里经?常不点灯，我能看得?见。我就拔下簪子，慢慢冲准了他的心口，一下子使了全力。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去了。”</p>
方谨的脸渐渐白?了，她笑了几声，小声问道：“我是不是特别狠毒，特别可怕？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后悔。”</p>
他站在原地没动，喃喃地说道：“不是，一点都不是。都是因为我犯了大错，那个?簪子把你给害了，你原本可以高高兴兴地做女?官。我应该早点对他下手的，不能让你受着这?个?罪。是我该死。”</p>
她平静地说道：“这?样也很好。你好歹是回来了。”</p>
他听了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忽然?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下来。他慌忙转身到窗户边上站着，只听见抽鼻子的声音。</p>
她勉强笑道：“小方公公，你不要哭。一命赔一命，我还赚了。你们一家对我这?么好，我心里感激，只是没法子报答。我想着给你做双鞋，可是他们都给抄走了，什么都没剩下。”</p>
方谨脊背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忽然?，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背上。他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了。</p>
小菊柔声道：“小方公公，反正我也快要死了，我有句话想问清楚。”</p>
他鼻子囔囔地说道：“你问。”</p>
“你转过身来，看着我好不好？”</p>
他僵硬地转过来，一脸鼻涕眼泪。他个?子很高，就把阳光挡了一大半，将瘦小的她罩在阴影里。她却很平静，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问道：“方谨，你喜欢我吗？”</p>
他听得?分明，瞬间退了一步，只觉得?嘴唇牙齿都冻住了，半点发不得?声。外头的风像是在啸叫，把他的耳朵也灌满了。他勉强吐出一口气来，咧着嘴笑道：“我跟你说过的，我拿你当妹妹待。”</p>
小菊低着头笑了，似乎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她忽然?又抬起头来：“你干娘亲口跟我说的，你心里喜欢我。”</p>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跟他贴的紧紧的，呼吸清晰可闻。他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去，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p>
手指碰到她的背，他忽然?像是醒了，慌乱地转过身去，“她胡说的。不能信。”</p>
小菊叹了口气，走到酒壶前面，自?己伸出手来将酒斟了一杯。那酒是透明澄澈的，微微带点黄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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