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不住笑起来：“那你只管吃， 我看?旁边招不招伙计， 我去洗碗，好歹把这顿的钱挣出来。”</p>
周围人?声鼎沸， 热闹极了，她在?灯光里只是对着他笑。他心里很柔软， 仿佛有了这个笑，万家灯火才?有了意义。</p>
“娘子。”</p>
“哎。又怎么了？”</p>
“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有这种时候了，原来还有。”</p>
她笑道：“总是赌运好，命不该绝。阎王爷来拉我，我不肯，跟他们?打了一架，牛头马面加在?一块，愣是没打过我。”</p>
“还是你厉害。”</p>
老板将馄饨摆在?他们?面前，笑道：“小娘子又来了啊。”</p>
她点头：“是啊。”</p>
碗里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她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用嘴吹了吹，忽然伸手送到他面前：“相公你先吃。这阵子……把你吓坏了，人?都瘦了好些。”</p>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转头看?左右无人?，赶紧低头吃了，“都是我应当的。世上最美的娘子被我娶到手了，别人?都要羡慕死我了。”</p>
看?她一口一个吃得香甜，他也咂摸了几口：“改天我叫府里的厨子过来学一学，好歹学个八分像，你要是哪天想吃，现成?的就有。”</p>
她摇摇头：“倒也不光是为了这口吃的，馄饨怎么做也不会太难吃。在?这里坐一坐，别有一番趣味。以前我在?外头铺子做事?的时候，你在?南海子不回来，我也懒得回家烧火，就在?这吃一碗，吃饱了再回家。那时候也没什么钱，可是想着你，就浑身有劲儿。”</p>
他想了想：“是的，我都记得。玉贞，你真不容易，那么苦。”</p>
“我倒没觉得苦，几十里地，不算什么。相公你能?挺过来，是真的难。回头想想，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活着。”</p>
他们?沿着大街往地藏胡同?走，人?渐渐少了些，拐进胡同?，又是熟悉的一串白?灯笼。她往铺子里瞧了一眼，忽然笑道：“其实?那天……按你的性子，东西都备齐了吧。”</p>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拉紧了她的手：“是。我害怕……有个山高水低，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总不能?把你……就晾在?那里。后来寿材、装裹什么的我都舍给别人?了。只当给你积德行善用了，些许小钱，又算得了什么。”</p>
她伸出手去扣住他的手指：“那很好，真正?是死里逃生了一回。”</p>
他掏出钥匙开?门，门锁有点锈迹，硬是拧不动?，使了点力?气?才?打开?。</p>
他将门闩插上了，院子里的杏花已经落尽，只留下小小的杏子，安静地藏在?树叶里，风一吹，哗哗直响。</p>
他仰起头来看?，“花褪残红青杏小。”</p>
她走进厨房，掀开?水缸的盖子，诧异道：“竟然缸里的水还是满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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