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连忙将人都扶起来，轻声道：“且自在些，不用多礼。”</p>
她们一行六人，从姜家到宋家，十年来都帮着她做事，尽心尽力，从未停歇。但她上辈子那般离开宋家，想来她们也活不成了。</p>
她这一条命，必定还连累了不少人命丧黄泉。</p>
姜姝心里起了酸楚愧意，连忙别过脸去，低声道：“夜深了，铺床吧。”</p>
赵妈妈便和秦妈妈带着春夏秋冬四个小丫鬟给她更衣净脸。秦妈妈肃着脸，捧着中衣站在一边，并不多言。</p>
赵妈妈却是个爱笑爱说的人，两眼弯弯跟她道：“姑娘，今晚老奴和浮春在外头守夜，您要是有什么事情，便叫我们。”</p>
四个小丫头名字起得好，分别是浮春，悬夏，引秋，凝冬。</p>
姜姝对她们很是熟悉，知晓浮春稳重，最得赵妈妈重视。她点了点头，赵妈妈便给她掖好被角，带着人都退了出去。</p>
等人一走，屋子里静寂起来，姜姝才睁开双眼怔怔看帐帘。今日见了这么多故人，她心中万般滋味难以抒发，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口浊气，又将眼睛闭上，但已经睡不着了。</p>
她这几日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p>
尤其是重活的第一晚，她打开窗户，捧着笼灯挨墙根坐下，任由絮雪落在眉梢也不擦拭，只死死的盯着笼灯，生怕它熄灭。</p>
这般精神胆栗，直到寅时天方大白才终于松神。</p>
她怕是梦。</p>
如果是梦，那也太遗憾了。</p>
没有看见老和尚，也没有看见儿女。</p>
逝者未曾祭奠，生者还未出世。</p>
如果这不是梦，也依旧遗憾重重。</p>
逝者不可救回，生者也不可能再降生了。</p>
如此细细相较之下，比起老和尚，她对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人世的儿女更加愧疚些。</p>
但她不能细想儿女。</p>
被困在淮陵的时候不敢想，一想就锥心。如今也不敢想，一想就戾气翻涌，更加恨宋家，想着实在不行干脆一刀杀了宋知味同归于尽算了。</p>
可又委实不甘心。都重来一次了，若还是只做个糊涂莽撞鬼，那也枉费老天帮她一回。</p>
她只好多恨一些宋知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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