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万静纯冷静得像质问，“这是我哥？”</p>
两位家长一愣。</p>
万静纯不敢认也正常。万秀俊在ICU待了半个多月，瞪小流氓一眼就震住全场的体格，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盖他身上的被子瘪瘪塌着，底下仿佛空无一物。</p>
最搞笑的是，他头上还滑稽地套着个网兜。</p>
有时农贸市场好一点贵一些的苹果，要2块一个那种，也是这样，一个个用网兜套着。</p>
万栋梁轻叹：“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慢慢说吧。医院楼下有几家小餐馆挺好的，营养健康，油也少。”</p>
“哦。那你怎么在啃馒头？”</p>
万静纯问完，觉得自己很荒唐。这么多的谜团，她偏问了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不过或许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p>
哥哥已经躺在那了，家里已经是这样了。</p>
无力感这时才渐渐涌上来。脑子无力思考，四肢无力走动，嘴也不想说话，耳朵不想听回答，心脏跳着，却也发麻。</p>
这个词原来这么简单。纯粹的字面意思，动弹不得。</p>
“早上没吃完的，饿了就垫垫。想等你们来了，咱们再一起吃午饭。我们家还没有穷到吃不起饭的。”万栋梁起身揽住她们俩，“不怕啊，万秀俊这小子福大命大，咱们也得好好的，先吃饱。”</p>
“我不去，不去。”万静纯像个木头似的杵着，“你们去吧。”</p>
“好。”丘菀见她这样，让万栋梁别再劝，只是嘱咐：“我们打包上来吃，你在这守着你哥啊。有事摁铃叫医生来，知不知道？”</p>
“知道。”万静纯含糊道。</p>
父母走后，她腿软了，缓缓跌坐在小凳上，小心翼翼观察着万秀俊的胸脯起伏，确认他在呼吸，还没死。</p>
哥哥突然变成一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苹果，而她居然在疑神疑鬼着，他到底有没有死。</p>
这事情实在太荒谬，让她连哭都忘了。</p>
爸妈离开的二十多分钟，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丘菀拍了拍她，递给她筷子和盒饭：“四季豆炒腊肉。好吃，很下饭。”</p>
万静纯接过筷子，夹了一块，万栋梁便道：“怎么样？好吃吧。”</p>
“好吃。”</p>
万静纯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掉下来。</p>
爸妈继续讲着话，讲店里送来的货，兴源的天气物价，医生怎么说。</p>
一切都和果蔬店的某个下午某场午餐类似，只是如今好像连进食都绝望而徒劳，每一口都食不知味。</p>
到了下午，来了三四拨人探病。和万秀俊交好的一帮朋友，社团认识的同学，学校领导，学院领导，实习的公司的同事，出事的工地的工头。可惜万秀俊没醒。</p>
从他们面露惋惜甚至带点哭腔的讲述中，万静纯总算得知哥哥出事的原因。</p>
万秀俊七月回兴源市实习不假，可实习工资不高，不过是图公司名气响亮，为以后求职铺路。</p>
空闲时，他还接些工地的散活。他力气大，块头大，去工地干活时薪高，即做即结，比发传单、当店员之类的方便，又来钱快。 就是在这个工地当铲泥工时，他被突然倒塌的脚手架打到头，重伤昏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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