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马老

靖难之役不过短短一个月，各地诸侯纵然都有心干涉，但终究是来不及的，一切部署最终都成了镜花水月。 浩荡的长江之上，一叶扁舟顺江而下，直抵大明帝国的故都，南京。 南京别名金陵，被誉为六朝之古都，明太祖朱元璋初定天下之时，曾以南京为都，直到朱棣夺位，帝国的都城才被转移到北京。 小船之上，一个身着素服的中年男人，站在船头负手而立。他的目光盯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货船，似乎正在沉思。 一个女子从船舱出来，将一面披风披在男子身上，轻声道：“爹爹，船头的风大，还是进舱里吧！” 男人却并不理会身后的女子，目光一直不断盯着流转的江面。 “久闻金陵形胜，卧虎藏龙。难怪太祖能从此处得天下！” 这时男人终于回过头，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山羊胡，目光炯炯有神。这人正是大明的湖广总督左良玉。而他身旁的女子就是他的独女左羡梅。 左良玉自从就任湖广总督以后 ，一直野心勃勃。但当时天下格局尚未有变，左良玉也只能收敛锋芒，不敢将野心显露出来。 然而靖难之役后，天下的局势急速变化，左良玉的野心也跟着显露。 这一阵子他上窜下跳，不断联络孙传庭、吴三桂、陈奇瑜、史可法对抗郭绍。 不过他的信送出去以后，就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杳无音信。 左良玉权衡再三，决定亲自出面前往南京拜会史可法。 原本左良玉的计划是，当面游说史可法，与自己一同对抗郭绍。 但是在亲眼目睹了江南的壮丽之后，左良玉又改变了想法。 左良玉打算，此次进入南京，就亲自探查一下史可法的虚实，若有机可乘，自己便顺江而下，一举拿下南京！ 只要拿下江南，自己进可北伐中原，退可据守长江。 一想到此处，左良玉不禁心潮澎湃，哪怕是冷风吹在身上，也没有让他觉得有一丝的寒冷！ “爹爹，女儿不明白，你为何要亲自来拜会史可法？你就不担心他擒了你吗？” “呵呵，你多虑了。” 左良玉的目光依旧注视着江面。 “你不了解史可法那个人，但爹爹可是很了解他的。” “大明都这个鸟样了，他居然还想着要报效国家报效崇祯。” “他就像那些迂腐的臭酸文人，根本就不懂得变通！” “我到南京来见他，他为了他那文人士大夫的颜面，必然不会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甚至还会对我热情相待！” 左良玉说话的时候满是戏谑之色，在他的眼中当今天下除了郭绍，其余人都是土鸡瓦狗，根本不值一提！ 你说皇太极？哼，徒有虚名的货。 左良玉表示：那是崇祯他们太废物，让老子来，一只手吊打皇太极！ 父女两人在船头说话的时候，远处的码头上，早已经是人头攒动。 小船刚刚靠岸，左良玉就从船头跳了下去。 史可法一见到左良玉，便一脸笑容，仿佛两个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表现的十分友善热情。 左良玉其实是第一次见史可法，只见此人身高七尺，体型壮硕，留着一把很长的胡须，他长得很粗犷，并不是想象中的圆润君子，哪怕笑起来也不会让人感觉放松。 前来迎接左良玉的队伍里，不仅是有文官武将，还有不少士兵，这些江南的士兵个个披甲执锐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左良玉粗粗估略了下，岸边这些甲兵少说也有2000人。左良玉想想自己手下那些人，跟这些士兵比起来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装备，简直差了一大截。江南真不愧是人杰地灵，国力确实强！ 一众人相互揖拜见礼，嘘寒问暖，十分热闹。左良玉给史可法引荐了他的女儿，史可法也给他引荐了在场的一群文武大臣，双方聊得好不热闹。 史可法邀请左良玉到自己的总督府，大伙儿来到他的总督府时，发现他的府邸相当的破旧。 江南地区的风景相当壮丽，只是进入初夏以后此地多雨，稍长的建筑便容易露出陈腐古旧的模样，阳光下反衬得更加明显。 史可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万岁崇尚节俭，南京故宫已经相当残破，陛下尚且不忍心耗费民力修缮。吾等自当以陛下为标榜，节约民力，将朝廷的钱花到该用的地方。” 史可法本是河南人，在南京待了几年，口音早已经变了，他的语调里夹杂着一些江苏本地的方言，叫人有些晦涩难懂。 不过好在，他说话的语速并不快，左良玉还是能听个大概。 “史公如此勤俭爱民，正为我大明百官之楷模矣！” 左良玉极为配合的给史可法竖了一个大拇指。 于是史可法邀请左良玉跟他进府叙话，不过这次那些随从官吏，就进不去了，只剩下一些重要人物才能跟着入内。 左良玉坐下以后，先是跟史可法来了波商业互吹，说什么我一直仰慕你的大名啊，你把江南搞得多么多么好，自己一直没弄来拜见，还请你不要恕罪。史可法也跟着陪笑，同样鼓吹左良玉有多么的贤明，自己应该早去拜访不应该让他屈尊过来。 两位大佬商业互吹了一波之后，算是把话匣子给打开了。两人接下来又聊起了各自的祖籍家乡，说到后面的时候，都对背井离乡，不能归家而感到惆怅。 相比起史可法，左良玉才是那个更惆怅的人，他的家在山东，如今他老家被郭绍占了，他是真正的有家不能回！ 但是从现场的气氛来看，史可法的情绪似乎更低落，每次一谈到他河南老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掉眼泪，让在场的一众人都为之动容。 左良玉趁机道：“郭绍欺君犯上，竟敢做出叛逆之事。我等大明忠良，皆被他害的有家不能回，真是气煞人也！” 在他说完了以后，史可法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马上说道：“左公所言极是，郭绍犯上作乱，挟持天子，屠戮百官，我等南京官员，早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 你有所不知，前阵子那个该死的郭绍刚让人把徐州给占领了，我们还没去讨伐他，这小子已经想着要来打我们了。” 在这个中年男人说完了之后，左良玉立即把目光看向史可法，刚才史可法在码头给他介绍官员的时候，这男人并不在场，因此他并不认识。 史可法见左良玉把目光看过来，立即介绍道：“这位是南京户部主事，我的副手，马士英，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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