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嘈杂声惊扰屋内熟睡的姑娘，她趴伏在桌面小扇子似的睫毛轻颤，嘤.咛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p>
……这是在哪儿？</p>
莺莺初初醒来还有些发懵，她扶着酸疼的脖子坐直身体，看到兆时披着狐裘正站在窗外。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苏醒，莺莺低柔喊了声：“兆时？”</p>
兆时扭头望向她，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醒了？”</p>
莺莺嗯了声，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她茫然眨着眼有些奇怪：“我身上的情人喃……是撑过去了？”</p>
摸了摸心口，莺莺清醒后感觉自己浑身舒畅并无不适，完全不像是捱过情人喃的模样。只是在她的记忆中，情人喃一旦发作吃不上解药，是要苦熬一晚上的，然而她昨晚没疼多久啊。</p>
兆时的嗤笑拉回莺莺的沉思，隐约中她也猜到了什么。</p>
“要真让你疼一晚上，怕是你这会儿正在棺材里同我说话。”</p>
仔细盯着莺莺的脸瞧了片刻，兆时目光落在窗外平静道：“刚刚大夫来给你看过了，顾莺莺，本王说到做到，当初欠你的都还回来了。”</p>
昨晚兆时喂给她的根本不是什么断肠丸，而是他苦苦寻了许久的情人喃解药。</p>
此时桌面正扔着莺莺还给他的香囊，若莺莺记忆无误的话，昨晚兆时就是从这香囊里拿出了解毒丸。抬手将香囊抓入手中，莺莺得承认，在这一刻她的心被兆时暖到了。</p>
心中五味俱全，片刻后她又确认了一遍：“我的情人喃……真的解了？”</p>
“自然。”兆时道。</p>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受钦容的血药控制了。</p>
在落安的这些时日，兆时从未放弃寻找情人喃的解药，说来他寻到的解毒方子同静山师傅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兆时寻到的更早一些。</p>
之所以迟迟没有给莺莺，是因为药方中最后一味心头血难得，直到宫乱那日，他才将这药方凑齐。</p>
莺莺这会儿也不知该不该说谢，若是道谢，就间接原谅了兆时同南音勾结刺杀钦容，若不道谢，她身上这毒的确是因兆时而解。</p>
好在兆时做这么多也不是为了莺莺一个谢字，他腻烦了，嫌弃莺莺霸占他房间这么久，挥了挥手赶着人离开。</p>
莺莺在这睡了一晚的确该回去了，她起身时双腿一软，兆时好心提醒：“情人喃的解药药性猛，这几日你可能都没什么力气。”</p>
没了力气，那她怎么跑？</p>
莺莺心思一沉攥紧了双手，动作迟缓往门外走。</p>
她来是想劝兆时收手的，没想到人没劝住反而解了情人喃，这会儿连说话都有气无力。</p>
“莺莺。”</p>
一只脚才迈出门框，兆时忽然又唤了她一声。</p>
他似在迟疑着什么，语气很轻却咬字清晰：“你昨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p>
莺莺先是一愣，接着扭头看向兆时，很认真回道：“我顾莺莺以性命起誓，昨日所言一字非虚，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去查。”</p>
……只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p>
兆时并不知道，在莺莺有限的生命里，这句以性命作为代价的起誓意味着什么。</p>
窗外铲雪声沙沙，兆时睫毛垂落面色苍白。有一时间莺莺觉得兆时好委屈，他唇瓣微张着像是要哭，但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回给了莺莺四个字——</p>
“我知道了。”</p>
是的，他知道了，苍白无力的一句话迷茫而又无措。</p>
或许在他的心中，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了吧？</p>
莺莺没再多言，等从他房中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手中仍紧紧攥着那只香囊。</p>
“……”</p>
莺莺昨晚没休息好，受情人喃解药的影响，她回去后又昏睡了一上午。</p>
等下午醒来，她才恢复一些体力，周子善见状松了口气：“你再不醒，阿娘该着急了。”</p>
莺莺又寻了名大夫来帮自己诊脉，她身上的情人喃的确解了，但兆时又骗了她，根本不需几日，只需半日她就能恢复力气。</p>
用过晚膳后，莺莺心中有些不安。</p>
周子善故作随意走到莺莺身边道：“刚刚我听他们说宫里出了变故，想要进宫护驾。”</p>
多么讽刺，明明兆时才是忠诚护主的一方，却被钦容打成了叛军。</p>
莺莺心下烦躁，她记得兆时说过，抓她并不是为了威胁钦容，但始终未说抓顾曼如的用意是何。查看着四周的地形，莺莺想不出脱身的法子，只能低声问周子善：“表哥有何想法？”</p>
周子善沉吟道：“每日酉时，会有两名看守来为我们送饭。”</p>
这里除了景兆时和他们，遍布穿着铠甲的士兵，他们要逃目标太大也太惹眼，除非换上他们的衣服。</p>
莺莺心念一动，正同周子善商量该如何实施计划，脚步声靠近，有人走到莺莺身边道：“顾姑娘，我们王爷要见你。”</p>
莺莺与周子善对看一看，装着若无其事去了兆时房间。</p>
已经入夜，下了一日的雪越来越大，潮湿的柴大多数都无法再生火。兆时房中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他托腮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面前摆了一壶酒和两个酒碗。</p>
“来，陪我喝几杯。”察觉到莺莺进来，他收回思绪把面前的碗一推。</p>
莺莺坐下，瞥了眼他的脸色道：“断头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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