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懂的懂的，大家都懂。”</p>
须永寿阴测测说：“林长史，班仓曹，冉参军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你们如此辱他，可视朝廷法度为何物？！”</p>
班阴霎时一脸惊恐，看向林福：“林长史，我有侮辱冉参军吗？我哪句话侮辱冉参军了？冉参军男生女相让人误会，难道要怪我眼拙？”</p>
林福摊手：“没有啊，哪有侮辱冉参军了。这相貌天生也没办法，好多人说我像个男人，我有说什么吗？”</p>
须永寿目光森然盯着林福，林福不闪不避直视回去。</p>
两人私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撕破脸了，甚至说不死不休都不为过，明面上的针锋相对也渐渐显露冰山一角。</p>
须永寿知道林福手上肯定握有他的罪证，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林福亦知道，自己手上掌握的东西，还不到扬州暗地罪恶的十之二三。</p>
“林长史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错。朝中要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我们这些老朽之人就都改乞骸骨回乡了。”须永寿淡淡一笑，像一个慈爱的长辈。</p>
“我也这么觉得。”林福也笑，笑得朝气蓬勃，“下官曾听过一位长者说过的一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辰时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p>
须永寿脸上慈爱的笑渐渐消失。</p>
林福脸上笑容则更加灿烂：“很多事情真是需要青年人来做，青年时都做不到的事，难道过了三十年就能做到？我、不、信！”</p>
须永寿的笑彻底消失。</p>
林福又说：“说起来，冉参军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呢。我们青年人朝气蓬勃，都喜爱同青年人玩耍。”</p>
须永寿眼皮抽了一下，林福和班阴两个用同款青年笑脸冲他一笑，拱手告辞。</p>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须永寿耳边一直回响着林福那句“青年时都做不到的事，难道过了三十年就能做到”，他不得不承认，形势越来越紧迫，燕王就越来越自乱阵脚，无怪二十多年前夺嫡会败于今上之手。</p>
可他须永寿，他须氏还有退路吗？</p>
没有了。</p>
“来人。”须永寿吩咐：“去告诉冉旭，让他收拾一下，我派人护送他回益州。”</p>
冉旭这个成事不足的，让他去白氏米行给白池舟传个话他都能把事情办成这个鬼样子，真是个草包美人无疑了。</p>
还有……</p>
虽然冉旭和白池舟都指天誓日向他保证他们俩没任何关系，须永寿嘴上说相信他们，实际上心底总归是起了疑，他一旦起疑了就觉得处处都不对劲儿。</p>
旁人不说，长平县主那么骄傲跋扈的一个人还能冤枉他们？</p>
就算他们真的没有龌龊，可这满城风雨议论纷纷，他须永寿还要脸。</p>
让冉旭“抱病”回益州是最好不过了，且能趁此机会派人再去联络燕王，到底要怎么做给句准话，只要燕王说了他破釜沉舟也一起。</p>
须永寿打着一举两得的算盘，冉旭则感觉天都要塌了。</p>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冉旭大喊大叫，双手拿着一把剑胡乱挥着，不让仆役靠近自己，“我不走，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我走！是他自己让我去找白池舟，谁知道长平县主会去找茬，我没错，凭什么怪我——”</p>
仆役躲着他的乱剑苦劝：“冉郎，郎主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安心回益州去吧。”</p>
冉旭大叫：“他明明就是喜新厌旧，说什么为我好，都是假的！假的！他就是喜欢上甘幼子，厌倦我了，找什么借口，都是借口！！！”</p>
仆役苦着脸，冉旭这么叫闹，把其他院子的姬妾郎君都给闹出来看热闹了。</p>
胡尤启也被闹来了，皱眉对冉旭说：“刺史已经定下此事，你闹也无用，徒惹人厌罢了。老实去益州，刺史还能怜惜你一二。”</p>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样说话。”冉旭用剑指着胡尤启大骂：“你看看你这副尊荣，相由心生，你这丑恶的样子，难怪你至死都只能是个白身。”</p>
说着他恍然大悟，顿时得意地哈哈大笑：“本官可是扬州刺史府录事参军事，你们凭什么让本官离开扬州！”</p>
“冉旭，别忘了你这个录事参军事是怎么来的。”胡尤启淡淡说道：“刺史能让你当这个官，也能让你滚蛋。你想清楚了，是不是要跟刺史对着干。”</p>
得意的大笑戛然而止，冉旭怔在当场，手里的剑也拿不稳了，要掉不掉，仆役们见状趁机一拥而上，制人的制人，夺剑的夺剑，好歹把冉旭摁住了关屋里，待两日后启程送去益州。</p>
闹剧结束，看热闹的姬妾郎君们便都散了。</p>
胡尤启拦住甘幼子：“自从甘郎君来了扬州，这府中是一日都没消停过，甘郎君来扬州的目的怕是不简单吧。”</p>
“红山先生这话说得真有意思，”甘幼子清朗一笑：“听说在下来之前，这府中就没消停过，冉参军与红山先生一直在须刺史跟前争宠。在下来了之后，这府中不还是冉参军与红山先生在争宠么。”</p>
“休得胡言！”胡尤启一脸仿佛受到莫大侮辱的表情。</p>
“这句话还给红山先生。”甘幼子笑容一收，转身离开。</p>
一回到清泉苑，甘幼子立刻叫来小厮，让他去想办法传信给林福，须永寿要把冉旭送走。</p>
小厮得令，却一出清泉苑就迎头遇上胡尤启。</p>
“准备去哪里？”胡尤启问。</p>
小厮回头看了一下院门，大声说：“我家郎君让我去街上买琴弦，让开，别挡着。”</p>
胡尤启说：“没有刺史同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p>
甘幼子就在院中，听到动静走出来，“刺史什么时候说过不得进出之言，红山先生擅作主张，是把这须府当成你自个儿的了吧。”</p>
胡尤启不受挑衅，淡淡说：“如今情况特殊，甘郎君可别给刺史添乱。”</p>
“说得你好像很为刺史着想一样。”甘幼子叫上小厮，大步往宅邸大门走，“我今日还非要出去买琴弦不可。”</p>
胡尤启不料甘幼子来这么一出，他一下没拦住，看着甘幼子走飞快，须宅的护卫家丁大多被他安排去看守冉旭了，现在再去叫人，甘幼子怕是早跑没影了，他只能一边追一边喊前边儿的人拦住甘幼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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