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德殿的人竟跟你说过这种话？”皇帝脸上笑意尽敛。</p>
秦岳赶忙说：“不是坤德殿的宫人，是儿身边伺候的女官。”</p>
“哼！”皇帝显见的更不高兴了。连秦岳身边伺候的女官都是张氏安排的人，张氏手伸得实在太长了。</p>
紫宸殿里安静了片刻，秦岳小心翼翼问：“父皇，儿的母后是什么样的？”</p>
皇帝道：“你母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p>
秦岳点点头，再眼巴巴看着皇帝，等着他再说一些。</p>
然后皇帝就沉默了。</p>
秦岳：“？？？”</p>
皇帝：“…………”</p>
秦岳就明白了，他的父皇对他的母后没多少记忆了。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人走茶凉的道理他亦是知道的。</p>
“你先回去好生休息吧。”皇帝打发了秦岳。</p>
秦岳告退了，皇帝问常云生：“宫中关于贞顺皇后死因的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p>
常云生道：“先是几个掖庭的老人说的，然后忽然就传开了，说贞顺皇后死得不明不白。”</p>
皇帝靠在软枕上，轻哂：“真是用心良苦。”</p>
第201章 </p>
二月己未, 是个宜纳采嫁娶的好日子。东平侯府早得了信，一大早便中门大开，正堂西侧铺设有坐席, 东平侯林尊身着三品侯爵礼服正襟危坐，等着皇帝遣来的使者上门行纳采礼。</p>
太卜署卜筮的吉时一到，以宗正寺卿为首的纳采使者准时登门，向林尊拱手为礼, 曰：“林公有惠, 赐妻魏王崧。今秉天子之礼, 使秦渐请纳采。”</p>
林尊拱手回礼：“林某之子蠢愚，又不能教, 秦公命之, 林某不敢辞。”</p>
宗正寺卿秦渐让人送上一双大雁为纳采礼，林尊接过，大管家林忠立刻将大雁接过去, 旋即秦渐又送上一双大雁, 曰：“渐既受命, 将加之卜，敢请女为谁氏？”</p>
林尊又接过一双大雁，曰：“秦公有命, 且以礼而择，林某不敢辞, 曰林氏名福。”</p>
林忠再将大雁接过去，然后将一只雕花锦盒递与林尊, 锦盒里面是写了林福生辰八字的庚帖，秦渐接过庚帖，让宗正寺少卿好生收好, 届时要送去太常寺卜筮走流程的。</p>
自此，纳采礼和问名礼结束，秦渐朝林尊拱手道贺：“林侯，大喜。”</p>
“多谢秦公，劳你跑上这一趟，堂中备有薄酒，还请不要嫌弃。”林尊将秦渐往正堂里让。</p>
秦渐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p>
宗正寺少卿等人先行带着庚帖离开东平侯府去太常寺，秦渐留下吃酒，席上西府的林敬以及林昉作陪。</p>
秦渐在席间对林尊说起林福来，自是赞不绝口，林尊心中虽然是对秦渐的话极为赞同，面上还是得表现谦虚，连连摆手：“秦公谬赞，谬赞了。”</p>
“林侯谦虚了，”秦渐笑说：“林侯有子如此，惹得天下多少人羡慕哩。”</p>
其实秦渐在林福刚入朝时有心动过聘其为嫡长子之妻，他看得明白，只要此子不行差踏错，至少在本朝绝对是平步青云，之后的事，就看她的本事了。事实证明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二十岁的正五品官，周朝开国以来都少有，何况还代天子牧守一州。</p>
然而林福刚入朝的那几年是她被士林卫道士诟病得罪厉害的几年，她的婚事也是被拿来大做文章，各种流言蜚语誓要把世间最恶毒的标签打在她身上，世家大族的妇人们说起她来亦尽是鄙夷，秦渐的夫人也不例外。</p>
在秦渐说出想为嫡长子聘林福为妻时，秦夫人闹得那叫一个凶，囔着他是要逼死他们母子。秦渐的嫡长子也是万般不愿，频出诛心之言，把秦渐气得头晕眼花。此事到底作罢了。</p>
只是那之后秦渐对嫡长子很失望。</p>
他为宗室，因其曾祖与太祖为堂兄弟才在开国时捞到一个国公的爵位，之后几代都资质平平，到了他这里已经将等袭爵为郡公，等到了他子袭爵，若没有陛下施恩就会被降为县公，再然后一代比一代差，最终没落。</p>
然而秦渐对嫡长子失望的不是儿子资质平庸，而是他自己不行却拒绝承认别人优秀，好高骛远，嫉贤妒能，被他母亲宠得又蠢又坏。</p>
“还是林侯会教子呐，想想我家中那逆子，唉……”秦渐这一声叹，叹得真情实感。</p>
林尊没有接这个话，秦渐的嫡长子不着调可是全京城皆知的，可知道归知道，他总不能附和吧，那不是得罪人么。但他也不想说违心之语，更不想贬低自家的孩子来安慰同僚。他家的孩子就是优秀，天下最优秀哈哈哈……</p>
“嗐，不说那逆子了，说到他我就要气死。”秦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对林尊说：“林侯可听说了宫中的一些传言？”</p>
林尊不动声色道：“秦公是指……？”</p>
秦渐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贞顺皇后。”</p>
林尊心中顿时了然，难怪秦渐纳采问名后没走，真留下来吃酒又东拉西扯暗中奉承，原来是为了这事。</p>
一直没说话的林敬收到兄长眼神示意，开口道：“秦公，前几日内子遇着夫人，听闻你家就要添丁了，大喜啊，在下就先在此给秦公道声喜，将来满月时在下可是要去讨杯酒水喝的。”</p>
秦渐怔了怔，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p>
林尊林昉看着弟弟/二叔也是很无语，这话题转得实在太生硬了，就很尴尬。</p>
“呵呵，一定一定，呵呵。”秦渐尬笑，但心里明白今日是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暗叹林尊可是够谨慎的。</p>
再东拉西扯了几句，秦渐便告辞了，林尊等人将他送至门外，等看不见了才折回府中。</p>
重新回到正堂，都是自家人了，林尊严肃对林敬说：“阿弟，适才你转移话题实在太生硬，以致众人尴尬，这么多年了依旧是这个毛病。”</p>
“很生硬？”林敬问。他自己不觉得。</p>
“很生硬。”林尊重重点头。</p>
林敬又看向侄子。</p>
林昉说：“还是需要再自然一些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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