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石亨现在从皇上那里拿到一份谕令，要求石彪必须回来，那么石彪也只能照办。</p>
这就容易处理多了。</p>
井源说完，没等石亨说话，带领粮队从石亨面前走过，走向怀来城。</p>
荒野上。</p>
石亨一人匍匐在地上，马蹄扬起的黄沙在他身边团团升起。</p>
他屁股撅起，趴着没动，在琢磨井源的建议。</p>
“没错，现在我只能去找皇上了。”</p>
“无论皇上要杀要剐，我也只能认了，只要能把彪子救回来。”</p>
石亨在心里拿定主意，从地上爬起来，擦干脸上的鼻涕，骑上电动自行车，又驶回了怀来城。</p>
到了朱祁镇的书房院子外面，他想进去，但心理压力实在太大，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找张辅。</p>
张辅毕竟是英国公，三朝老臣。</p>
虽然现在不受皇上的待见，但有他在旁边说一些缓和的话，总好过自己冒冒失失地面见皇上，皇上要是发怒，说不定当场就把自己给宰了。</p>
“什么，石彪居然擅自带兵出战？”年迈的张辅正在自己的兵舍里面休息，听到石亨说出这件事，惊得目瞪口呆。</p>
他完全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p>
电马营是皇上亲自组建的京师第四大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皇上在军中立起的一块军功碑，上面记载的是皇上的功绩。</p>
如果石彪把中军三千人全部葬送掉，而且是被瓦剌人杀掉的，这对皇上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p>
皇上将会有多愤怒，完全可以想象。</p>
但问题是，既然这个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难道能知情不报吗？</p>
知情不报，酿成大错，那就罪加一等啊！</p>
“石亨，你管教无方啊，你！……”张辅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石亨，因为过于愤怒，竟然说不出话来。</p>
手指在空中剧烈颤抖。</p>
“老将军，我错了，求你救我！”</p>
石亨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哀求。</p>
张辅想了想，叹口气说道：“若是在以前，或许以我一人的面子就能救你，但此时不同以往，皇上对我正憋着气呢，咱们得另外找个人帮你求情才行。”</p>
“老将军，咱们要找谁？”</p>
“兵部尚书邝埜。”</p>
……</p>
片刻后。</p>
兵部尚书邝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石亨啊石亨，你侄子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这是要灭九族的，你知不知道？”</p>
“邝大人，我当然知道，可我也不想啊，今天早上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在皇上的御书房商讨大事，谁知道那孩子居然…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我根本就没想到啊！”</p>
石亨苦着脸说道。</p>
“是啊邝尚书，早上我们几个确实坐在一起，这事不能怪石亨，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孩子会干出这种事。”张辅替自己的老部下说情。</p>
“唉，我确实有心帮你，可我的面子也不够，咱们还要找多一个人才行。”</p>
“找谁？”张辅追问。</p>
“户部尚书王佐。”</p>
……</p>
不多时，一众文臣武将探头探脑地来到了朱祁镇的御书房门口。</p>
此时是未时中，正是睡下午觉的时间。</p>
朱祁镇的书房里很安静。</p>
房门上挡了一个门帘，没有宫女也没有太监进出，众人不清楚朱祁镇在里面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正在看书。</p>
也没人可问。</p>
众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都不敢当出头鸟。</p>
就在着急时，门帘突然被人撩起，一个伟岸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p>
此人戴着头盔，头盔上绘着钢铁侠的卡通图案。</p>
胳膊肘带着护腕，也是钢铁侠图案。</p>
膝盖带着护膝，上面画的还是钢铁侠。</p>
左手横握一块滑板在腰间，神态气宇轩昂，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p>
他正准备出去练滑板呢！</p>
“王公公，您好啊！”兵部尚书邝埜赶紧上前打招呼。</p>
他的声音很低，生怕惊扰了朱祁镇。</p>
“你们，这么多人堆在这里，想干啥？”</p>
王振微微一怔。</p>
“王公公，我们想求见皇上，皇上在里面方便吗？”</p>
“你们见皇上想说啥事？”王振傲然问道。</p>
“是这样的，石亨的侄子石彪为了让电马营的士兵们更好地掌握如何驾驶仙界电马，就带了一些人到城外拉练，一时兴起就跑远了，我们担心他们会遇到瓦剌人，所以想请皇上派井都尉过去把他们给叫回来。”</p>
邝埜字斟句酌地说道。</p>
他的这番说辞很有技巧：</p>
石彪不是擅作主张带兵去打仗，而是去郊外拉练，目的是为了响应皇上的号召，尽快提升训练水平。</p>
而请求井源带兵过去，不是把他们从瓦剌人手里救出来，而是把他们叫回来。</p>
这个说法极有技巧，把一件很严重的事说得仿佛只是出了一个小小的误会。</p>
哪知王振老奸巨猾，一听就明白了。</p>
眼珠一转，目光就锁定了石亨。</p>
“石亨，你的侄子好大的胆子，没有得到皇上的许可，竟敢擅自带兵出城，难道不怕被抄家灭族吗？”王振厉声问道。</p>
他早就知道朱祁镇想收拾石亨，既然今天对方把把柄送到了面前，他岂会不牢牢抓住？</p>
“王公公，我……”石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p>
“石亨，我就问你一句，电马营到底是皇上的，还是你们石家的？”王振指着石亨的鼻子发出最严厉的责问。</p>
“……”</p>
石亨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p>
脸被吓得刷白。</p>
王振这句话问得太毒了！</p>
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整啊。</p>
邝埜精心准备的一番说辞想把大事化小，而王振一句话就直接把石亨叔侄俩怼上了谋反的审判台上。</p>
石亨哪能不胆战心惊呢？</p>
“来人，把他给我吊起来，用鞭子狠狠地抽！”</p>
戴着钢铁侠头盔的王振大喝一声。</p>
喜宁等几个小太监一拥而上，把石亨捆了起来，挂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p>
同来的一众文臣武将都吓傻了，呆呆地不敢说话。</p>
御书房内。</p>
朱祁镇负手而立，站在书桌前面，胸膛剧烈起伏。</p>
他刚才已经午觉睡醒了，正在读《孙子兵法》。</p>
门外的对话他全部听在耳里，简直肺要气炸了。</p>
“石亨，你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敢让你的侄子拿着朕的电马营出去冒险，你可知道那是仙界给朕的宝贝，若是被你们石家的人毁了，朕要把你们全部灭族！”</p>
朱祁镇气得脸都红了。</p>
所以当王振叫人把石亨吊在树上抽鞭子，他没有出声制止。</p>
这就是他心里想要的，由王振代劳了。</p>
免得传出去，下面的人说他心狠手辣。</p>
而站在外面的王振对朱祁镇的心思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他放胆地去做，因为他知道，如果朱祁镇觉得他的做法过火了，肯定会出声制止的。</p>
既然朱祁镇没有出声，那就说明他做的还不够过火。</p>
啪！啪！啪！啪！……</p>
喜宁等几个小太监拿着鞭子围着石亨使劲抽打，众大臣听着这瘆人的声音，被吓得身体忍不住一缩一缩的。</p>
他们想开口劝阻，却实在找不到理由。</p>
主要是这件事实在太恶劣，如果皇上将它定性为谋逆，那么谁替石亨叔侄俩说话，谁就会受到牵连。</p>
“抽，使劲抽，给我狠狠地抽！”王振站在走廊的台阶上，跺脚大叫。</p>
他早就预见到朱祁镇会有清算石亨的一天。</p>
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当然会肆无忌惮地替朱祁镇宣泄情绪。</p>
再说了，喜宁的袖口里还带着那张礼单呢，等下去抄石亨的家，照单收货。</p>
“王公公，你打死我没关系，可你要赶紧派军队出去救人啊！”</p>
“要是去晚了，电马营的人被瓦剌人杀光了，我的侄子死了没关系，皇上辛辛苦苦组建的电马营就损失惨重了！”</p>
身上已经被鞭子抽出一条条血印子的石亨大声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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