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起初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没当回事。</p>
但是很快，那个晃动变得越来越明显。</p>
“难道是有骑兵正向这边过来？”朱祁镇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p>
定睛再看，果然看出了那是密密麻麻的黑影，此起彼伏，上下晃动，因为是在浓浓的黑暗中，所以感觉上像是视野出现了晃动。</p>
“瓦剌人过来了！”</p>
“石彪，你仔细往那处看，是不是瓦剌人正在过来？”</p>
朱祁镇激动地转过身，抓住石彪的胳膊，朝远处指给他看。</p>
石彪的目力不错，眯眼往南边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急剧变化。</p>
他猛地趴下，把耳朵贴紧地面，屁股高高撅起，听了一会，激动地站起来，压低声音对朱祁镇说道：“皇上，确实是骑兵队伍，而且人数极多。”</p>
“传朕的命令，立刻进入临战状态！”朱祁镇这一刻突然恢复了所有的信心。</p>
电马营的士兵原本已经骑在电动自行车上准备返程，听到命令，又赶紧从自行车上下来，把座驾平放到草地上，以免被敌人发现。</p>
自己则趴在地面，在草与草之间的缝隙中伸出火铳，枪口对准从远处奔来的瓦剌骑兵。</p>
这时刚进入寅时不久，正是一晚上最暗的时候，能见度极低，只要在几十步之外就完全发现不了高处的草丛中躲着三万人。</p>
而且电马不是活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连响鼻都不会打，所以周围这一带很快变得极为安静，只有虫鸣声和哗哗的流水声。</p>
给人感觉，就是一个宁静的夜晚。</p>
瓦剌骑兵向前奔跑的速度非常快，也就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最先头的部队就已经来到了河边。</p>
吁！他们纷纷下马，让马自行到河边饮水。</p>
同时习惯性地检查地面上有没有敌军的马蹄印。</p>
这就是经验带来的认知局限。</p>
他们从未跟骑电动自行车的人打过仗，根本不知道电动自行车在砾石上行驶根本不会留下痕迹。</p>
就本能地想通过马蹄印来判断，他们当然找不到新鲜的马蹄，所有的旧印子都是原来的，而且是瓦剌战马的蹄印。</p>
瓦剌战马和明朝的战马铁掌不同，踩在地上留下的印子也不一样，这一点双方的骑兵都能认出来。</p>
很快，密密麻麻的瓦剌骑兵陆续赶到，全都下马饮水。</p>
因为这个渡河口距离马营堡是20公里，正常的马在急行军20公里后都需要休息，而且口也渴了，正好遇到一条河，自然是要停下来喝水的。</p>
就算主人没有吩咐，这些战马都已经养成了习惯，你就算用鞭子抽它，它也不愿意继续往前赶路，必须喝饱水再吃几口青草才走。</p>
不多时，这条河的左岸就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瓦剌战马，无数的马脖子有的往下垂，有的往上仰，这些脖子来回交错，场面蔚为壮观。</p>
而瓦剌士兵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等马休息好后再继续赶路。</p>
朱祁镇趴在高处的草地上，闻着风里送来的瓦剌战马气味，心里又激动又紧张。</p>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引蛇出洞的计谋成功诱出了马营堡的守军。</p>
毫无疑问，这是对明军最友好的作战态势，对方毫不设防，而明军这边严阵以待，打这种仗绝对比攻城轻松多了。</p>
不过此时双方的距离相当近，最近的瓦剌兵距离朱祁镇不到100米，他们挎着长刀，大大咧咧地走来走去，甚至相互叫骂，就跟野人一样，这让朱祁镇不由地很紧张。</p>
“皇上，咱们什么时候开火？”石彪在朱祁镇耳边小声问道。</p>
“你觉得呢？”朱祁镇本能地反问。</p>
他是真的没有经验，上次井源伏击瓦剌人，他并不在场，具体过程是怎么做的，他完全没有经验。</p>
“二叔，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时机最佳？”石彪只好转头问趴在旁边的石亨。</p>
“这……其实此时就是最佳的时机，对方人闲马乏，咱们正好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由皇上亲自定夺。”</p>
石亨字斟句酌地回答。</p>
他主要是怕担责任。</p>
这么好的机会，朱祁镇肯定是追求大捷的，万一这场仗没打好，而开火的时机是他选择的，那么他很可能就成了替罪羊。</p>
所以老谋深算的他绝对不敢把何时开火的责任担在自己身上。</p>
“那就听朕的命令，朕一开火，你们就同时开火。”朱祁镇犹豫地说道。</p>
“好的。”</p>
“对了，弹丸专打人，不要打马，这些马都挺优秀的，朕想俘虏回去。”</p>
“好的。”</p>
朱祁镇缓缓移动火铳的枪口，他想找哈耶木。</p>
但此时天色太过黑暗，河谷上聚集了上万瓦剌人，到处都是乌央乌央的人头，哪里看得出谁是哈耶木？</p>
几十步之外。</p>
哈耶木站在地上，正在询问他的副将：</p>
“有没有发现明军的踪迹？”</p>
“回将军，没有发现，明军的电马走在河谷的砾石上，一点印子都没有。”</p>
“难道电马不需要饮水吗？”</p>
“属下也不清楚，但是看样子似乎不需要喝水。”</p>
“明军的电马不需要休息，如果连喝水也不用，那他们就直奔独石堡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独石堡的城外。”</p>
哈耶木收到的情报，明军电马的最大优势就是可以不停地奔跑，中途不需要任何休息，正是凭着这个令人惊讶的优势把额尔顿的五千人给活活累垮了。</p>
而如果连水都不用喝，那么很显然，他们会毫不停顿地直奔独石堡而去。</p>
将猝不及防的阿剌知院堵在堡里。</p>
然后十几万人的主力部队带着攻城炮过来，开始攻城。</p>
这就是明军的整体作战计划，从现在来看，计划的细节已经非常清楚了。</p>
“都别耽搁了，传我命令，赶紧上马，立刻赶去独石堡，将明人的包围圈冲垮，救出阿剌知院元帅！”哈耶木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他的心情非常焦急。</p>
原本就知道仙界电马很厉害，但是今天亲自接触，发现对方的优势确实很明显，跟传统战马完全不是一回事。</p>
这玩意究竟该如何对付呢？哈耶木一边走向自己的战马一边在心里琢磨。</p>
这时他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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