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淙之没有逐一祝贺，吃下一枚黄色的丸子，又满上酒，起身道：“好词都让诸位说尽了，既如此，祝一切所想，皆有所得。”江南的酒清冽，混合着丸子的桂花香，一起入喉，心肺皆舒畅得不行。 说话间，她想起他曾说，世上唯有堂姐在世，不知他这些年来，是如何度过的，心中不忍，轻回了一句：“多谢。”</p>
子时将近，元绮取出满满一箱碎银子，将院内家奴都召集过来，逐一发了红包，余下散碎的银子，在月下天女散花般洒出去，讨个好彩头。</p>
她每次大手一挥，底下便是一片跃动的欢呼，此起彼伏，将偌大的元府炒得热火朝天。</p>
待到众人散去，徒留箫淙之与元绮二人在院中看星星。</p>
元绮坐在廊下，想起元穆成婚前一夜，八月十四的月光，当时的落寞如今一扫而空，心中暖意四流，弯起嘴角粲然一笑。</p>
箫淙之看在眼里，伸手拍拍她。她回首，一个小红包递到眼前：“给我的？”</p>
“压岁钱。”</p>
她笑容晕开，接过红包，孩子气地急忙要拆。他阻止说：“压岁的，现在拆不灵了。”</p>
“我看看多少钱，再放回去。”说着已拆了红包，手伸进去探了又探，不敢信，“只一两？”</p>
箫淙之别过脸：“讨个彩头罢了。”</p>
她喝了些酒，微醺着起身，踮脚冲到他眼前质问：“堂堂刺史大人，竟如此抠搜！”</p>
他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只长条形的木盒，打开后，是一枚秀气的金簪，用料不多，却很精致。</p>
“这是？”</p>
“新年礼物。”说着已簪入她发间。</p>
她心下欢喜，低头抬手摸发间的金簪，脸上红晕泛起：“不是说没钱？”</p>
箫淙之道：“我替傅宏押一趟镖，这是预付的酬金。既然是赶来过年的，总不能空手。”</p>
她想起他换了六匹马，千里赶来，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心中仿佛空了：“什么时候的事？”</p>
他侧身慵懒地斜坐在廊下，身体向后仰，腿脚松泛了些：“今夜，我会亲自将傅宏手上的东西送给长穆。有这些，奕王便拿捏了大半官员。长穆已在朝野散出风声，安排人装模做样刺杀傅宏几回，便说是有人想杀傅宏灭口没得逞，傅宏便抖几桩不痛不痒的丑闻。如此一来，他们忌惮着，暂时不敢再对傅宏出手。”</p>
原来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p>
想到他还得赶回靖州，心中不忍，于身上翻找一番，并无可相赠的，“萧淙之，等我一会。”</p>
猜不到她想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好。”</p>
她转身走出去几步，回头对上他紧随的目光：“或需要一点时间，但并不会耽误你出发。”</p>
他难得面色松弛带着慵懒与宠溺：“无妨。去吧。”</p>
元绮转身回到房中，唤来荔云，替自己梳妆。今日她穿的素净，中原习俗大年初一换上新衣，寓意新的一年，新气象。</p>
荔云不解，但仍唤来婢女为她洗漱，梳妆。今年的新衣是祥云纹朱色底的锦缎，颜色有点儿像新婚穿的正红。</p>
荔云眼尖，料想定是为了萧淙之，不待她开口，便已从柜子中取来了几套花重金打造，唯有正式场合才佩戴的昂贵珠宝。</p>
其中有一套，便是与萧淙之成婚时，所定制的金冠。其上镶嵌了六颗夜明珠般大小的东珠，是她接管家业以来，所得最大的几颗。</p>
她当时心想，人生有失有得，既无法选个 两情相悦的，不如多多补偿自己，总不算太差。</p>
元绮目光落在那顶金冠上，看了荔云一眼，带了笑：“替我戴上吧，只戴冠子就行。”</p>
荔云瞧着铜镜之中，她面如皎月，朱唇黛眉，倒真像回到了成亲那日。</p>
荔云替她帘子，她款步出去：“不必跟随。”</p>
新衣不是喜服，倒也不用众人托着。</p>
萧淙之难得有一刻的松弛，脑海中盘算着，诸事皆休，放空了心神，细细品味起园中的景致。目光扫过长廊下的小竹林，黑暗的竹影下，放了蜡烛，将角落处也照出昏黄一片，以此避免有人因夜色而踏空。</p>
这一幕，勾起他的记忆，靖州的刺史府里，也是如此。只是他花了很久才发现她的用心。</p>
目光再回到元绮离去的长廊，烛光中，那人身着喜服，头戴金冠而来，夜色中，只一眼就攥住了他的心。待她走到近前，原来不是喜服，但金冠却是他们成婚那天她所戴的那一顶。</p>
萧淙之不自觉坐直了身体，看着她款款走到眼前，走近才看清，胭脂将双颊染得绯红。</p>
她羞怯地看着他：“这是我的新衣，想着你连夜走，提前穿上让你看看。”</p>
萧淙之怔住，合上唇，目光中暗流涌动：“很美。”</p>
两人目光相接，烫得她立即转开：“我来送你新年贺礼。”</p>
他喉结滚动：“是什么？”</p>
“萧淙之。”她轻唤他一声，双手紧紧攥着裙边，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俯身微凉的唇贴上了他的额上，“一个机会。”</p>
像是奋力防守的河堤，终于被冲破，紧随其后的便是霸道的入侵与索取。</p>
他抱着她撞进了小别院里的客房，进门后立即抵在门上，气息相缠。这是第三次与他接触，没了从前的试探，他专注地享用她。</p>
她新衣的外衫垂落在地，他调整了方向，想带着她往里走。这才得以喘息：“萧淙之，时间不够了。”</p>
他捏着她的手腕，一只脚已经跨进去，看着她楚楚可怜的凌乱模样，他一心想要将新婚之夜的遗憾弥补上，但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p>
元绮睁着一双无措的眼，看着他，似在等他做决定。</p>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走到她近前，手放在她后腰上，使她向前紧贴自己，抱了一会，拾起地上的衣服替她穿上：“虽然我很想，但是恐怕今夜不够。下次。”</p>
她感受到他滚烫的目光，气息已近到不分你我，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好愣在原地，任由他摆弄。</p>
他的唇又贴上来，这一次很轻柔，湿热柔软的舌一下下配合着唇瓣舔着、碾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俩人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我等你来靖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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