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安静再来替李瑜换药，他仿佛一早就在等她。 她揭开帘子，他已经笑着迎了上来：“我听今日有风，可有冻着？”</p>
她愣了神，没想到他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轻轻点了点头。放下药箱，拿出药来。</p>
“我这手好多了，多亏姑娘了。”</p>
她笑着摆摆手。</p>
李瑜顺势挨着她坐下，撩起袖子，手搭在膝盖上。她小心翼翼解了纱布，伤口暗红，已经开始自愈。</p>
她蘸了药，轻轻敷上去。对着李瑜比了个手势：三天，便无碍了。</p>
但不能碰水，她不知如何表达，找来了笔墨，写下。</p>
他看在眼里，却道：“你的字好看，读过书？”</p>
说话间他来到她身后，只差一指距离，人体便要相贴。</p>
安静耳根烧起来，想起了被阿蒙多捉住时，他抱着自己柔声安慰的模样。</p>
“小时候学过。”</p>
“清雅灵秀，字如其人。”</p>
她的心用力跳动了一下，无声回应他的赞美。</p>
在纸上写了一个“谢”字。</p>
抽身拉开距离，指了指外头，她该走了。</p>
李瑜并不纠缠，扬手请她：“明日再见。”</p>
第三日安静再来，他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依旧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他问起外头的事情，她偶尔也答一两句。</p>
第四日时，安静揭开帘子，他却颓然坐在案前，案上密密麻麻，全是写满了字的书信。</p>
见安静进来，他立即收了手，将所有信纸，揉成一团，仿佛是怕她看见。</p>
安静走到书案边，拾起一张，是他写给祁王的家书。</p>
“抱歉，让你见笑了。”</p>
她摆摆手，她能理解他孤身在外，遭到幽禁的不容易。</p>
李瑜撩起袖子，手放在案上。安静走过来，像前几日一样，替他解开绷带，换药。</p>
李瑜看着她俯身露出的后脖颈，神色复杂，问：“你不怪我差点儿害了你家夫人？”</p>
安静给他上药的手停了一下，立即恢复动作，她听不见的。</p>
李瑜于是拉她起身，当着面又问了一遍。</p>
她凝视着他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p>
“为什么？”</p>
她垂眸不语。她不知真相，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危急关头，舍命救过自己。</p>
他放开她：“多谢。”</p>
安静瞧着满地家书，怕守卫看见，于是将信纸全部揉成团，藏进了药盒里带走。</p>
第五日，葛老允许医师们回军营中，安静这几日已有些长进，临时被调去救治新的伤员。</p>
耽误了时间，来看李瑜时，已经是夜里了。</p>
守卫见到她时，有些意外，还以为这点小伤早好了，她却又来了。张了张嘴想说，想到她又聋又哑，干脆当作没看见，放她进去了。</p>
李瑜没有睡，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进来，眼睛亮了起来，起身走到她面前，二人四目相对，看了许久。</p>
他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p>
她用食指做了一个一得手势，意思是，今日是最后一天。</p>
他读懂了，撩起袖子，本该痊愈的手臂速度再次流下鲜血。</p>
“啊啊啊”安静指着他的手问。</p>
他却自嘲般苦笑：“如今有新伤了，劳烦你，明日再来。”</p>
安静愣住，看着眼前人，一些藏在心底的念头压不住快要探头。</p>
“啊啊”她没有动作，他却懂了：“你问我为什么？”</p>
她点头。</p>
他道：“这么多天，你真的不懂吗？”</p>
她心中震荡，愣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他。</p>
他笑着拉过她的手，在床上坐下：“来吧，替我上药。”</p>
安静照做。</p>
看向书案上，又是密密麻麻的书信。她再次替他收拾好，藏进药箱里。</p>
实则她并不是第一时焚毁，她是看了他的信的。里头是他记叙的出使关外的情况，告知父王，也劝说父王，大势已去，别再和奕王一党针锋相对了，如今除了辅国大将军，还有谁能抗衡？</p>
诸多信中，唯有一封不同，他说他在关外遇到一位女子，虽不会言语，却灵秀心善，乃是自己在困境中唯一的慰藉。</p>
眼下面对又一桌文字，安静起身要走，心中却激荡不已无法视而不见，她转身又回到案前，写道：“如何才能帮你？”</p>
李瑜作出意外的模样，问她：“因为我，你们都吃了苦头，你还愿意帮我？”</p>
她写道：“意外，你也一样被抓，你保护了我。”</p>
他看懂了，于是道：“当时我并不知那车内是你，或许是你家夫人有先见之明，知道阿蒙多设伏，这才借你安全脱身。但于我而言，你和你家夫人，是一样的性命，不能见死不救。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p>
她点头，想到元绮，回来后她从未来看过自己，也许替身的命，在她眼里，轻如鸿毛吧。</p>
“多谢。”她写道。</p>
李瑜轻轻笑了笑：“我并不愿牵连你，实在是挂念父王，我此番失利，相必他日子也不好过，只是想送一封家书宽慰他。这话我需与你说明，只是家书，所有其他，我绝不会牵连你。”</p>
安静用力点了点头。</p>
李瑜抓住她的手臂，俯身凑近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写好你再来取。”</p>
她点头同意，这次确实待得久一些，怕守卫起疑，她赶紧转身离去，而李瑜却立在原地，看着她似曾相识的背影，心中道：冒牌货果然比本尊好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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