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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孟宴臣做了一场梦。</p>
是个美梦，他和凌云致结婚了。</p>
因为肖亦骁的劝告，他早早坦白了许沁的事，她虽然恼恨他的欺瞒，但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也在这个世界留了下来，答应了他的求婚。</p>
付闻樱一开始不同意，但有宋焰这种鱼目在前，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p>
婚后第三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平淡幸福。</p>
婚后第五年，许沁和宋焰与父母关系缓和，渐渐开始走动。那时，许沁的女儿宋知许也有两三岁了，付闻樱和孟怀瑾都是看重家庭亲情的人，加上年纪也上来了，儿孙环绕膝下，难免会忆起往昔。</p>
尤其是付闻樱，因为从前孟怀瑾工作繁忙，儿女都是她在教养，所以她常常会提，沁沁和宴臣那时候也如何如何。</p>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次两次，三次五次，渐渐地，宋焰脸色开始阴沉。</p>
纵然许沁和孟宴臣已各自成家，可他们的过去却无法因此而沉寂下去，因为在那段未开花结果的隐秘恋情之外，他们还是兄妹，是外人眼中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家人，无时无刻不被捆绑在一起。</p>
那些相伴成长的时光，是两人的独家记忆，谁也挤不进去。只要提起一方，则必然有另一方的影子，如共生的两种植株，紧紧缠绕，无法割离。</p>
普通恋人分开后天各一边再也不相见的结束，对他们来说并不存在。</p>
他们是一家人，过去、现在、还有漫长的未来，永远都是一家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见面，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会被父母、朋友在不经意间提起十几二十年的共同的过去。</p>
而孟家，更是两人记忆的温床，相册、回忆、生活痕迹比比皆是。</p>
宋焰占有欲极强，又对他十分介怀，无法忍受，所以他很快不再来孟家。许沁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夫唱妇随，宋焰不想来，她自己也不怎么回来。</p>
凌云致比宋焰胸怀豁达，所以她忍受得时间长，也没有搬到台面上闹，她只是淡淡的，一起回孟家的时候淡淡的，孩子们从孟家回来，提起爸爸姑姑小时候也淡淡的，对他也淡淡的。</p>
淡然，回避，抗拒。</p>
等孟宴臣找到根源，要求父母不要再提起从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p>
心里的刺已经深扎，没过多久，凌云致就提出了分房睡。</p>
婚后的第六年，凌云致说要离开。</p>
他恳求她，“我们不离婚。”</p>
她却说，“没关系，你可以直接丧偶。”</p>
她下定了决心，他不要了，孩子不要了，狗也不要了，跟着系统离开了这个世界。</p>
婚后的第七年，世界开始遗忘。很快，没有人知道他跟谁结了婚，他孩子的母亲是谁。</p>
到了年底，凌绝顶也离开了，孩子们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p>
婚后的第八年，他也忘了。外界对他的妻子多有猜疑，但不会不长眼地问到跟前；身边的朋友对他那位因病去世的妻子也讳莫如深，绝口不提。</p>
婚后的第九年，孩子们更大了一些，站在他面前扭捏着、期待着问他，爸爸爸爸，妈妈是谁？为什么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来看我们？为什么家里一张照片也没有？</p>
那时他在书房里看财报，听到这个问题愣了很久。</p>
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曾与何人相爱，又与何人结婚生子，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怎么查也查不到，仿佛凭空出现，后又人间蒸发，没留下一丝痕迹。</p>
咔嚓——</p>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一道雷声炸响，在瓢泼的大雨中，孟宴臣醒了。</p>
次卧的窗帘很薄，雷闪滚过天空时，房间里断断续续的昼夜交替，凌绝顶小声呜呜咽咽，贴着他蜷起的腿脚瑟瑟发抖。</p>
这是暂且悲伤的现实，不是绝望无助的梦境。</p>
他闻着熟悉的味道，抚着旁边的空枕，泪眼朦胧地想，决不能，决不能告诉她。</p>
青梅竹马的白月光早已结婚生子，在别的城市定居，而他和许沁，只是别扭的兄妹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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