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凤想要留人，但人心已走，留不住的。</p>
“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p>
“谢谢娘。”元氏再次三叩首，听着屋内啼哭……她对这个刚出生的小六没什么感觉，但想着自己五妮儿，双眸蓦然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p>
“娘，小六……您就当孙子养，不至于被吃绝户。待您百年，让小六来找我吧，说不定，我可以养着她，将来，给她找户好人家。”</p>
元氏临走之前，还为刘春凤考虑着身后事。</p>
虽于心不忍，可人心终归是自私的。</p>
最后，她还是决然离去。</p>
“走吧，都走了好！”刘春凤愣愣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孩子醒了，</p>
忙重新挺直了腰板，跑回了院子。</p>
一回头，就看到大妮站在她的身后，红着眼眶。</p>
“奶奶，别难过，娘走了，二婶婶也走了，可你还有大妮，还有妹妹们，大妮会好好照顾小六的。”</p>
“大妮，奶奶的乖孙女。”刘春凤抹了把眼泪，拉着大妮，速速回了屋内。</p>
此时的小姜玥，完全没有感受到失去母亲的半点儿悲伤，</p>
她正因着身下的粘热，难受不已。</p>
奶奶，快来帮帮我，拉裤子了。</p>
好丢脸呐~</p>
感受着温柔的触感，小屁股被奶奶一通擦拭，清洗……小姜玥乖巧的一动不动，</p>
那个，羞涩两个字，到底怎么写的……</p>
直至，自己被换了个干净的尿垫。</p>
襁褓中的姜玥只觉身体一轻，她就被一双小手给抱在了怀里。</p>
紧随，就是奶奶那温柔而又慈祥的声音，</p>
“大妮，抱小六的时候，记得扶住脑袋……”</p>
抱她的小姑娘，她的大堂姐，不过也才十岁，</p>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p>
奶奶，我好饿~</p>
小姜玥张嘴讨要吃的，却只发出了，哇哇两道哭声，</p>
发觉自己这哭声有些难以接受，忙住了口。</p>
“小六乖，不哭，不哭~”姜大妮抱着小姜玥，轻轻哄。</p>
小姜玥感受着大姐的拥抱，第一次从一个孩子身上，感到了关爱。</p>
刘春凤抹了把眼泪，喂小姜玥喝了口清水，</p>
“小六乖，奶奶给你煮面糊糊。”</p>
家里原本，是没有白面的，</p>
是因为小媳妇坐月子，刘春凤才从邻家李氏那儿借了点儿面粉。</p>
灶房内，一阵忙碌，</p>
刘春凤看着那仅有的一斤多白面、半袋玉米面粉，还有半袋小米，无声叹息。</p>
上下加起来，再省吃俭用，不过也才三个月口粮。</p>
三个月后，她们祖孙，要怎么生存呢？</p>
儿子们的军饷和抚恤金，一个也没有到账，</p>
也不知道揣入了哪个贪官的口袋。</p>
而她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个铜板。</p>
如今，家里除了这些粮食，就只有每天上山采挖的野菜，才勉强度日。</p>
之前，一个儿子分得二十亩田地，他们老两口还有二十亩地。</p>
只是家中变故，老伴生前病重，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不说，还变卖了三十亩粮田。</p>
老姜家人丁单薄，刘春凤嫁到姜家，并没有叔伯兄弟可以相助。</p>
仅剩的丁点儿银钱，</p>
也因给老伴买薄棺，丧葬品花的所剩无几。</p>
现在，还剩十八亩上等田地，九亩中等田地，三亩下等田地。</p>
刘春凤现在就指着这三十亩田，</p>
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得干到什么时候。</p>
干不动，也要干！</p>
日子，总要过的。</p>
她也想过租出去，只是下等田和中等田产量不好，尤其是下等田都是坡地，无人肯租，上等田她不租。</p>
也就能种多少，算多少，</p>
现在，她也就想着，家里的十八亩良田能有个好收成。</p>
刘春凤无声感叹。</p>
饭好了，她对着西屋大喊了一声，</p>
“乖孙女们，起来吃饭了。”</p>
此先，西屋内住着大房，东屋住着二房，而刘春凤，一直住的北屋。</p>
也是昨日元氏生产，五妮才去了西屋，和大姐姐她们住到了一处。</p>
听到声响，二妮三妮相继醒来，</p>
两个丫头同年所生，是对双生女。</p>
四妮和五妮、两个小妹一个六岁，一个三岁，正睡得迷迷糊糊，叫不醒，刘春凤也就由她们睡了。</p>
简陋到摇摇欲坠的饭桌上，</p>
面糊糊汤，就着野菜叶子。</p>
小姜玥被奶奶一口一口喂着，饿的挖心的胃总算好受了些。</p>
二妮和三妮排排坐着，吃的津津有味，</p>
“奶奶，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呢，怎么有面汤喝？”二妮询问。</p>
面糊糊汤，她们一年也吃不上几次。</p>
“等日子过的好了，奶奶天天让你们吃饱饭。”刘春凤话语带着期盼。</p>
“真的可以天天都吃饱饭吗？”三妮闻言，满足的笑颜，纯粹到没有一丝杂念，</p>
她真的，好想天天都吃饱饭。</p>
二妮当然也高兴，</p>
小心翼翼道了句：“奶奶，我想吃肉包子，想喝肉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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