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她几乎都没有离开过长安城，若非是后来有高清澄，她连那座道观都不出。</p>
高清澄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弟子，更是女儿，也是人间寄托。</p>
“好，先不与她说。”</p>
皇帝道：“等合适时机。”</p>
皇后点了点头，看向皇帝试探着说道：“她修道十几年了，其实也不算进了空门。”</p>
皇帝道：“依她本心，进门出门，入世避世，仙人凡人，都是一念间。”</p>
两人并肩而行，走了几步后，皇帝忽然笑了笑：“不过说起来，那个小子一身补丁衣衫，身上还有些臭烘烘的确实有点像朕小时候，嗯，其实朕小时候更臭些。”</p>
大宁皇帝十岁之前，一直都是跟着师父浪迹天涯的小花子。</p>
皇后道：“小橘子冒着被你骂的险也要保他，确实让人头疼啊不过，她敢这么算计你，咱就算计她，那两千五百两不给她攒着了，充进咱俩小金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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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拇指举的当机立断：“善！”</p>
皇后：“你三我七！”</p>
皇帝当机立断，撤回了一个大拇指。</p>
因果</p>
叶无坷以为高清澄又会带他去见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人物，比之前见的还大些才对，因为之前那个高清澄都没让他沐浴更衣，现在却要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p>
他是个绝对的聪明人，无事村里能排进前三的聪明人，最起码，好几个人是这么认为的。</p>
阿爷说他老人家最聪明，蒜头，还有两位，分别是刑部左侍郎肖进腾，刑部右侍郎范海。</p>
四品红袍，已是读书人眼中难开的天门，三品紫袍，则是天门之内也独占一方的大豪。</p>
众人几句寒暄之后便要落座，高清澄此时开口，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一张嘴就咄咄逼人，一丝一毫的客气也没打算留。</p>
“把刑部尚书元尚，右都御史赵卓两位大人的椅子撤了吧。”</p>
小姑娘声音中带着寒气，也不只是寒气，极寒之地的寒气能杀人，寒气之中亦有杀意，小姑娘的极寒心境亦如是。</p>
她没打算再兜圈子，今日便要一个直截了当。</p>
已经在朝为官二十年的刑部尚书元尚也脸色一寒，虽目光有些许闪烁，可他却没丝毫退让，手中拐杖砰地一声戳在地上。</p>
“高姑娘好大官威，我记得你还只是个千办？”</p>
元尚冷声道：“老夫在未央宫东暖阁里也有座位，到高姑娘这里却只能站着？噢，这里还不是高姑娘任职的廷尉府，这里是雁塔书院”</p>
“既如此，老夫就不奉陪了，老夫还有诸多公务等着去办，也有奏章要亲呈陛下，今日在这的遭遇，老夫也会在陛下那要个公道。”</p>
高清澄看了他一眼：“廷尉已经奉旨在你家里查抄了。”</p>
已经年过七旬的尚书大人身子一颤，然后突然发疯似的朝高清澄过来，扬起他的光棍就打：“你竟敢假传圣旨！”</p>
高清澄伸手把拐棍拿过来，咔吧一声撅了。</p>
“既然你不想站着听，那就跪着听。”</p>
高清澄眼神示意，两名黑衣廷尉跨步上前，左右一按，元尚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p>
“高清澄你怎么敢！”</p>
元尚大声喊道：“老夫为官一生，竟然受你这后辈欺辱！”</p>
高清澄道：“在大宁你算半生为官，你另外半生是在楚。”</p>
她看向右都御史赵卓，赵卓扭头不与她对视。</p>
小姑娘不依不饶：“你能站着吗？”</p>
赵卓依然不说话，可他也知道走是不能走了。</p>
沉思片刻，他看向高清澄说道：“纵然高姑娘怀疑我与元老有些过错，也不该是这般办事的规程，廷尉府职权再强横，也在国法约束之下。”</p>
高清澄没理他，自言自语了一声：“师父，对不起。”</p>
然后一记勾拳打在赵卓下巴：“没国法约束，我已经活剥了你个老王八蛋！”</p>
赵卓被一拳打的双脚离地，然后重重摔落。</p>
屏风后边叶无坷嘴角微微一抽：“老王八蛋”</p>
张汤微微睁眼看了看他，竟是罕见的嘴角带笑：“小姑娘家家的经常说脏话确实不好，好在我是第一次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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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满意。</p>
高清澄缓一口气后吩咐道：“把人带进来！”</p>
两名廷尉从门外架着个人进来，扑通一声就给扔在元尚面前，跪在那的刑部尚书看清楚那人面貌后，腿一软连跪都跪不住了。</p>
“我不是来审判谁的，我只是单纯的泄愤。”</p>
高清澄微微昂着下巴说道：“原吏部侍郎卢运，当年称病回乡，半路却走丢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刑部奉旨查这件事，数年来毫无进展。”</p>
她低头看着元尚这个瞬间沧桑到快成朽木的老贼：“他被东韩人收买，泄露了不少大宁的机密，当年大宁与东韩谈判，东韩早早就知道了大宁底线，此事之后不到半年，卢运就辞官离京。”</p>
“他被东韩人接去，在东韩做了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妻妾成群，一把年纪了又生了三个儿子，三个竟都是车夫的。”</p>
“当年追查卢运的刑部官员就是典从年，刑部缉司廖春雷其实也是东韩人，说什么典从年对他有救命之恩，实则是收买典从年后趁机留在刑部做内贼。”</p>
“这些年廖春雷在刑部与谁都没有交往，说是性格孤僻没人喜欢，还不是因为他害怕露了破绽”</p>
高清澄一边缓步走动一边说道：“你当初被陛下留用，拟定大宁律法的时候出力甚巨，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今日办你的，恰是你参与定下的国律？”</p>
廖春雷抬起头看了看高清澄，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p>
“典从年收了东韩人银子后，廖春雷借着他又巴结到你，我猜着，一开始你也许抗拒过，但后来想想，东韩人也无需你做什么，只是对典从年和廖春雷所作所为装作看不见，每年就有大笔银子入账。”</p>
“你把典从年提拔为刑部主事，他利用职务之便，帮助东韩人在长安安插密谍，刑部一些追查此案的忠义之辈，还被典从年出卖所杀。”</p>
高清澄深呼吸，缓和自己的情绪。</p>
“刑部里的内贼和在东韩的卢运勾结，原本你们觉得可以这样一直踏踏实实的发财，可是你们没想到，廷尉府居然会一直追着卢运不放。”</p>
“一队暗谍被派去东韩追查卢运下落，那时候还没人怀疑你们和外贼勾结，因刑部查办过卢运失踪，所以廷尉府调走了当年卷宗。”</p>
“典从年从而推测，卢运身份已经暴露，所以他立刻派人向东韩那边告密，当然也一定向你请示，那时候我们就已怀疑典从年，却没有怀疑过你，还暗中与你接洽，请你指派人配合廷尉府暗谍去东韩调查。”</p>
“老贼，你一转头就把我们的人出卖给了东韩！后来我去渤海，担心国内调动被人察觉，于是派人通知在东韩的暗谍来渤海支援，此时才知道，那队暗谍已尽数被杀。”</p>
高清澄说到这，再也压制不住怒气：“把他架起来！”</p>
她抡圆了胳膊，在元尚的脸上抽了四五个耳光，打的她手掌泛红，老贼嘴角见血。</p>
打完了之后她看向右都御史赵卓：“你也是前朝遗留的旧臣，为何不念陛下天恩？”</p>
赵卓抬起头：“我不想多说什么，要杀就杀，但我从未通敌叛国，我还派人倾力调查此事，甚至还下令赵康务必保护叶无坷安全，你如此诬陷，我不能自辩，也绝不认罪，死则死矣，陛下之恩，我来世再报。”</p>
“唔！”</p>
高清澄缓步走到赵卓面前：“你为何要去无事村把叶无坷带回来？”</p>
听到这，屏风后的叶无坷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p>
赵卓道：“本官收到匿名举报，陆吾等三人之死另有隐情，案件涉及大批官员通敌之事，本官因此也密奏陛下，陛下许我派人调查！”</p>
高清澄道：“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张汤回身对元尚和赵卓语气温和的说道：“清澄太粗糙莽撞，不可取，两位放心，我办案历来公正，你们两个谁先说，谁说的多一些，交代出一人，就免去你们家中一人凌迟之刑，从孩子开始排，不愿说的，也从孩子开始排。”</p>
叶无坷追上高清澄：“你别气坏了，缓一缓。”</p>
高清澄回头看他：“怎么就傻了呢？看不出我故意的？”</p>
叶无坷问：“为何？”</p>
高清澄耐心解释道：“办这案子，廷尉府没有与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台的人接触过，现在刑部尚书和右都御史涉案，那这两个衙门还不人心惶惶？”</p>
她笑了笑：“现在是我莽撞些，被都廷尉大人踢出局，这未曾事先沟通，做事不按规矩的黑锅，当然也是我顶了，不然的话，那几位大人怎么好参与办案？”</p>
“陛下是想铲除国贼，又不是想把刑部和御史台都抹掉，该办的办，该用的也要用，我出局，他们就能踏实些入局，办案也会出大力气。”</p>
叶无坷道：“我刚才真的以为你被气着了，这些完全没想到，你不气就好，接下来交给我操？”</p>
他回头：“刚才那是都廷尉张汤？！那之前我见的是谁？！”</p>
高清澄一抬手，学着大奎的样子在叶无坷脑壳上给了一下：“不许说脏话！”</p>
她打完了，又叹口气：“还是有些气啊打少了。”</p>
叶无坷揉着头：“还打？”</p>
高清澄看了看他，叹息：“有时候你真的挺蠢的。”</p>
背着手走了。 「对不起大家，五十八章后边直接更了六十章，现在已经替换了，非常非常抱歉，现在把两章合并为一章，不算加更，昨天晚上码字到四点多，定更新的时候应该是困的没看清，就这三章都是新写的，还搞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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