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霎时占了半间屋子，七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卫听澜。</p>
这场景，就像是一篮子的人参中混进了一颗不该出现的地瓜。</p>
还是那提药箱的大夫最先反应过来，急匆匆走到床前道了声“冒犯”，将祝予怀的手从被褥里抽了出来——然后盯着他手上缀着流苏的玉韘迷惑地一顿。</p>
卫听澜僵硬地站在床边的角落里，恨不能和床帐融为一体。</p>
因为他时常来祝府走动，祝家人对他的出现也不算太惊讶。温眠雨察觉到他的拘谨，缓了声问道：“听澜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是来寻怀儿念书的么？”</p>
易鸣在后头暗暗嘀咕，是来得挺早，深更半夜就翻人院墙，书都读到公子床上去了。</p>
德音口无遮拦道：“阿鸣哥哥说，他是昨夜翻……”</p>
话音未落，祝予怀突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p>
满屋的人都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卫听澜下意识地就挪步上前，伸手给他抚背。</p>
祝予怀缓了半晌，哑声道：“父亲母亲勿怪。濯青的家人不在身边，独自过节未免太寂寥，我便邀他来府上饮了盏花椒酒。夜色太深，就留他守岁过夜了。”</p>
幸而昨夜门房饮醉了酒，代为看门的正是易鸣，卫听澜醉酒翻墙一事，还没有传开来。</p>
卫听澜听着这真假掺半的包庇之辞，差点热泪盈眶。</p>
岌岌可危的尊严保住了。</p>
祝东旭心疼道：“这有什么可怪的。你二人年岁相仿，平日里正该这样互相照应着些。”</p>
温眠雨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杨大夫，怀儿怎么样？”</p>
“这……”搭着脉的大夫犹疑道，“心悸之症，发作时总得有个引子，或大喜大悲，或大惊大怒。恕在下冒昧一问，公子可是遇着什么事了？”</p>
类似的话祝予怀已听过不下数次，闭目摇头道：“并未。方才只在房中闲谈而已。”</p>
杨大夫只得为难道：“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而气乱失序，心脉不畅……在下能断出的，仅有如此了。”</p>
卫听澜问：“如何才能治？”</p>
“公子现下用的药方已是极妥当的了，没有什么可添补的。”杨大夫叹了声，“心病么……药物也只是相辅。唯有平日里少思少虑、畅神悦意，如此慢慢将养，或可好转。”</p>
说了跟没说差不多。</p>
杨大夫也自觉惭愧难当，收了脉枕让开了稍许，温眠雨便走上前来坐到了床沿，轻揩了揩祝予怀沾了泪的眼角。</p>
“怀儿不急。”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总归难受的时候比以前少了，咱们慢慢地养。”</p>
祝予怀垂头小声应了。</p>
温眠雨正想再劝几句莫忧心劳神，余光瞧见卫听澜神经紧绷地杵在一旁，忽然有了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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