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也不想当谁家祖爷爷。</p>
“不是！”小孩大声反驳，“不是如此！太尉义妹，当年是我祖母养女，如此，太尉不正是我家叔父？”</p>
啊，荀柔终于明白，何晏说的是荀光。</p>
阿光……的确原是何家婢。</p>
他就说，姜峻怎么也不会将这么复杂拐弯的姻亲关系，解释给一个小孩子听。</p>
反倒是何家，没了当家何大将军，大概少不得拿他这个太尉当后台。</p>
望着虽然绷紧脸蛋，还是像一个白嫩元宵的小朋友，荀柔倒没什么，就是，发现姜峻剃头挑子一头热，有点惨。</p>
这孩子，可不把自己当姜家人。</p>
“这可不能算。”荀柔冲小孩笑着摇摇头，对露出尴尬的姜峻摆手示意，“还请光禄卿带某入席？”</p>
“请、请！”都是场面人，姜峻举袖掩了一掩，情绪也就掩住了。</p>
“此子聪慧。”荀柔道。</p>
何家与他多少有点香火情，况且又已经败落，顺口一句，也是应该。</p>
“太尉放心，我岂会计较一时言语，自然会尽心抚养之。”说完，姜峻无奈一笑，拱手一揖，“我已有孙，从未想过夺他人之嗣，只是想将他接到府中照顾，大抵也是未曾说明白，被小儿误解了。”</p>
荀柔莞尔一笑，到底是西北大汉，性格比名门公卿直率朴实。</p>
“不必如此，我如何不相信光禄卿人品？”他及席坐下，端起酒，“今日吉时佳期，姜君不用如此，自去忙碌，可不要耽误时辰。”</p>
姜峻立陪饮一盏，这才道歉离开。</p>
“多谢荀太尉。”何宴在案旁坐下，神色乖巧。</p>
这小孩儿竟听明白了，也太聪明了，荀柔心中赞叹，温声道，“不用，光禄卿品行正直，小儿郎的确误会他了。”</p>
何宴撇撇嘴，似不以为意，继而趴在案边道，“太尉方才为何说，不算我家叔父？”</p>
“因为阿光并未上何家族谱啊。”荀柔耐心解释道。</p>
“她一介贱婢，父母俱亡，如何能上我家族谱？”小孩高昂起圆润的下巴。</p>
荀柔一笑，不同小孩计较，只是将何晏方才溜了几眼的葡萄摘了一枚给他。</p>
正餐未上，案前摆着一盘葡萄，一只盛酒银壶，一碟各色果脯。</p>
其中，自然以那一盘葡萄最珍贵。</p>
紫色、青紫色、青色的葡萄，一大串横卧在盘中，颗粒饱满，附一层白霜。</p>
虽说张骞出使，沟通西域后，葡萄便随之进入本国，已有三百年，但因为气候水土种种因素，并未大面积种植，至今仍旧只出现在贵族宴席上，而让它在这个时节出现，唯有冰窖保存一种办法。</p>
这样一串葡萄，要上万钱，且多半是特意准备的，外面都未必能找得到。</p>
就是何晏这样受娇宠的孩子，这时节也不可能吃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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